待二人走后,刘钧忙走到苏子卿身前,又抱拳一躬:“多谢苏……”
没等他说完,苏子卿白了他一眼,广袖轻拂:“得了吧,怎生膈应!”
她一面说着,一面走到竹几旁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盏清茶。
“来。”她看向呆立着的刘钧,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刘钧忙走了过去,跪坐在蒲团之上。
苏子卿将茶盏缓缓推向刘钧:“小姐近来可好?”
“娘…..娘……”刘钧脸上闪过一丝愧色,轻声道:“都……都好,还时常挂念您。”
“哼!”苏子卿轻哼一声,淡淡道:“许久没回去了吧,没心没肺!”
刘钧脸色一红,低头不敢语言。
“小姐……你娘亲命苦啊。”
苏子卿目光转向窗外,窗外姹紫嫣红,落樱缤纷。
她轻轻叹了口气:“当年刘府被抄,她虽因孕逃过一劫,但在掖庭三年,到底伤了根本。”
“仞哥儿受刑入宫,更是成了她多年心病。”她转头看向刘钧,幽幽道:“刘家现下,都指着你了,你啊,还是应多回去看看。”
刘钧双拳紧攥,低垂着头,眼角微微湿润。
“呆杵着啥?喝茶!”
说话间,玉指不经意拂过刘海,笑容再次绽放。
“哦哦。”刘钧猛然抬起头,捧起茶盏“咕嘟、咕嘟”灌了两口。
清甜入喉,沁人心脾。
“我说。”苏子卿斜靠向一侧的扶手,微闭双目,似笑非笑:“你小子近来……不顺心吧?”
刘钧一脸惊讶,干笑了两声:“哪……哪有,还好、还好。”
说罢,忙低下头,喝了两口茶。
“哼,两个手下,不都给关起来了么,这心啊,能顺么?”
刘钧大惊失色,瞪大了双眼:“这……这是……”
苏子卿冷笑道:“这啊,是昨晚儿的事儿。”
刘钧张了张嘴,一时哑口无言。
“我翠微雅筑,和四海商行一样,也是汇通八方。”苏子卿看向自己白皙的手掌,轻轻弹了弹指甲:“不过,他家汇通的是钱货,我啊,汇通的是人情世故。”
“在这孟京地界儿,不是你苏姨夸口。”她缓缓坐自身子,淡淡一笑:“有些事儿啊,便是镇抚司的周指挥使,也得找我问问呢。”
刘钧双目一闪,如梦初醒,忙抓起一个空茶盏,倒了一杯茶。
“光武求苏姨指点!”他双手奉茶,以晚辈礼,恭恭敬敬递向面前之人。
苏子卿撇了撇嘴,轻晃素手:“我不喝茶,只饮白水。”
刘钧只得放下茶盏,尬尴地笑了笑。
“说说呗。”苏子卿慵懒地抬了抬下巴:“你自认为,做错啥了?”
“我这……我近来这些事,您都知晓了?”
“大差不差吧。”
“咳咳。”刘钧捂嘴轻咳,讪讪道:“思来想去,我自认错了两件事。”
“其一!”他深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道:“也许我该熟视无睹,不去招惹姓霍的!”
“其二…..”他脸上变得有些羞愧:“不该轻信南城提刑司的人,给人当了帮衬,授人以柄!”
说罢,他垂下头。
“呵呵。”苏子卿抿嘴笑了笑,柔声问道:“你何故有此二错呢?”
“那是!”刘钧猛然抬起头,一脸不甘之色:“那是我只知尽督训之责,忘却了……世道人情!”
“你为何要尽责呢?”
“为何?”刘钧一脸不可置信:“我身为督训营执令郎,尽职尽责,不该如此吗?”
“呵呵呵呵……”苏子卿捂嘴长笑:“是啊,你不过做了本应做之事,何错之有啊?”
“嗯?”刘钧愣愣看着她,有些懵。
“身在其位,便尽其责。”苏子卿脸色一肃,正言道:“此乃应为之举,何错之有?”
“你之本心乃尽职尽责,你之所行亦顺心从意。”她目光变得有些凌厉,又重复了一遍:“何错之有!”
缓缓站起身,苏子卿踱步到窗边,伸出一双素手按住窗棂,长长吸了口气。
“赤子无价!”她转过身,双目直视刘钧:“天下纷乱在即,世事蜩螗如此,秉心行事,上无愧悠悠苍天,下无愧拳拳本心!”
“若说有错……”她讥讽一笑:“错在这浑浑噩噩、蝇营狗苟的浊世!”
刘钧只觉醍醐灌顶,胸中的憋屈一扫而空。
“君子有伟力,当涤荡玄黄!”苏子卿走回竹几旁,缓缓坐下:“若无,便抱残守缺,不立危墙之下,然秉持初心,矢志不移,此为赤子者也。”
“伟力?何为伟力?”
“呵呵呵。”苏子卿又捂嘴窃笑,过了半晌,才说道:“龙出浅滩,叱咤九天,是为伟;干戈乱世,席卷万里,是为力!”
刘钧皱了皱眉头,心下若有所思。
“罢了罢了。”苏子卿晃了晃手腕,笑道:“我不过一介女流,胡言乱语罢了,又哪能知道这些个,呵呵。”
“苏姨。”刘钧朝面前之人恭恭敬敬作了一揖:“光武懂了,多谢教诲!”
“你懂了?我且不懂呢!”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