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大敞,门窗洞开。
院落之中,衣物、箱子、药罐等散落了一地。
三名军士苦着脸,弯着腰,正一件件拾掇着。
刘钧看着满院的狼藉,不禁呆住了。
“老大!”、“头儿!”、“老大!你可回来了!”
刘钧指着地上,一脸诧异:“这……这是?”
“是营里的亲卫队!”一名军士站起身,狐疑地看了刘钧一眼:“他们说,奉了吴大人之命,来收缴咱们玄武队的督训令牌!”
“吴大人?是督训令让他们来的?”
那军士点点头:“咱院里的十面牌子都给搜走了,怎么?你不知道这事儿?”
刘钧闻言,只觉四下昏昏沉沉,也懒得回复,呆呆地走进了院子。
突然,目光扫过碎裂的药罐,他猛然心头一紧,径直朝正屋走去。
屋中也是一片凌乱。
刘医官坐在床前,皱眉看着床上的女孩,满脸愁苦。
妮丫蜷缩在床角,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她小脸发红,胸脯剧烈起伏,胸口上沾满了呕吐物。
“刘老,丫头怎么了?”
刘医官似乎充耳不闻,一动不动。
“刘老?”
“嗯。”刘医官眨了眨老眼,抬头看了过来:“光武,你……你回来了。”
刘钧坐到床沿边,看着妮丫,皱眉道:“她睡着了?怎么吐了?”
“唉……”
刘医官长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给她喂了些安神汤,昏睡过去了。”
刘钧愣了愣:“安神汤?”
“适才,亲卫们到处翻箱倒柜,又吼又叫,把娃吓得打抖啊。”
刘医官说完,站起身,走到妮丫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摇了摇头:“还是烫手……这娃娃今早才退烧,身子虚得很,哪受得这般惊吓啊,这不,又发烧了。”
“咳咳。”他轻咳了两声,缓缓道:“为了稳住她的心神,喂了些安神汤,这才昏睡过去了,不过,却又迷迷糊糊吐了一身。”
“这不是好兆头啊。”老眼静静看着女孩,目光中带着哀伤。
刘钧感到一丝不详,忙问道:“那这回,这烧……还能退吗?”
“这回……”刘医官面含凄楚,缓缓摇了摇头:“怕是难啊。”
刘钧闻言,只觉心下“嗡!”的一声,适才的浑浑噩噩瞬间烟消云散。
他站起身,朝刘医官深深抱拳一揖:“刘老,求您务必救救她!”
接着,他抬起头,急切道:“需要何种药材,我这便去寻!”
刘医官摆了摆手,又想了想,才缓缓道:“娃娃的伤势啊,已经伤及心脉、染及脏腑,老夫恐怕……”
他顿了顿,又道:“如今之法,是请孙玄针孙神医为其医治,或可保得性命。”
“孙玄针孙神医?”刘钧眼中一闪,忙问:“这位神医身在何处?”
“也是造化啊。”刘医官捋了捋胡须:“这位玄针奇人本云游于江湖,神龙不见首尾,不过,现下却恰好在麟煌府之中!”
“在哪?我这便去请!”
“三日前,我听说孙玄针已抵京师,下榻功德坊……翠微雅筑。”
刘钧一愣:“翠……翠微雅筑?!”
“正是。”刘医官面露难色,皱眉道:“京中有言,‘翠微金台千流玉、雅筑听水半步天’,虽是勾栏之地,却是个中翘楚,冠绝京师。”
他顿了顿,又道:“听闻,那是名流显贵荟萃之地,若是无人引荐,便不得其门而入,只怕……只怕这孙神医不好找啊!”
“呵呵!”刘钧合掌一笑:“巧了,这翠微雅筑,我还真进得去!”
……
刘钧当下换了身干洁衣物,小心背上妮丫,拿了腰牌、佩刀,策马出营,于午后时分进了麟煌府外城。
天下一京七州六镇,唯孟京超然,顾名思义,此乃大魏京师之地。
七十余年前,太祖宋希光建祚于孟州溯阳郡,至此,孟州更名孟京,溯阳郡赐名麟煌府,成为京畿所在。
麟煌府覆压数十里,居者过百万,上南下北分内、外两城。
内城毗邻皇城,多勋贵宅邸、藩属使馆和州镇奉院,街道宽洁,高门相接、亭台林立。
外城乃百姓居所,亦坊市汇聚之地,最是繁华:白日间,四处接踵摩肩、熙熙攘攘;上灯时,运河两岸雕车相连,暗香盈道。
京中第一风流福地“功德坊”,正位于外城之中、运河之畔。
刘钧进了外城,一路穿街过巷,约莫半个时辰后,进了功德坊中。
一进坊门,阵阵淡香扑面而来,左右尽是彩旗、灯笼和雕楼,鳞次栉比,望不见头。
于此地而言,现下时辰尚早,各处秀门紧闭,但华服高冠者往来如织,引车贩花者俯仰皆是。
不少文人骚客铺了笔墨摊,挑着“妙香笺”、“生花笔”、“登楼诗”等幡幌,静候有财无才的金客。
刘钧并未停留,而是径直拐进了一处僻静的巷子,七弯八拐后,来到了临河的一条小径。
小径之上,铺了细细一层白石子,一侧岸柳依依,一侧云竹茂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