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正阳近乎呆滞地看着秦玉，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秦玉走过来，海风撩拨过她的发梢和裙边：“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好看吗？”
舒正阳回过神来，忽然回想起自己到这儿来的目的，他拉住秦玉的手，压低了声音：“秦玉，跟我回去，张子鸣一定有办法……”
“有点冷啊……也不知道张子鸣从哪儿找到的裙子。”秦玉没有理会舒正阳的话，反而握紧了舒正阳的手。
舒正阳愣了愣，秦玉的手不像其他女孩的手那样柔软，由于长年的训练，让她的手上都是老茧。
没来由的，舒正阳感到了心痛。
秦玉忽然用了用力：“我说很冷诶，你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吗？”
舒正阳一颤，赶忙把外套脱下来，披在秦玉肩上。
秦玉满足地笑笑，再次握住舒正阳的手，拉着这个笨拙的男人朝海边走去。
他们就这么走在海边，海面上宝石般的浮冰熠熠生辉，像是好奇的眼睛，静静地盯着这对佳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秦玉忽然说道，她露出一个苦笑，“可能，只是想做一些平时没机会做的事情吧。”
舒正阳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玉的脸看，沉吟片刻：“回去吧，找张子鸣商量商量，他一定有办法的。然后，这样的事情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
“不可能的。”秦玉低下头，笑容更加苦涩，像是含了苦胆，“这是我和他的约定，我帮他完成他的计划，他帮我完成我的心愿。”
“你的……心愿？”舒正阳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很没有底气，他不是傻子，能感受到秦玉隐藏的感情……可他已经是个大叔了，秦玉却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小姑娘，硬要说的话，从外表来看，还是张子鸣或者现在的安逸更适合陪她做这种事。
秦玉忽然偏过头，狡黠地笑笑，像是一只小狐狸：“你真的很笨啊，女孩子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你居然还在打退堂鼓。会被张子鸣嘲笑的哦。”
这是舒正阳第一次看到秦玉这幅样子，这幅女孩子的样子……不，秦玉就是女孩子。
还是说，这是秦玉第一次露出本性的样子？
舒正阳开始凌乱了，秦玉刚刚大闹一场，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华丽丽地逃走，然后换上衣服，到海边来散步。
真是让人搞不懂。
“其实，我挺受打击的，知道宋叔叔真的做那些事的时候。”秦玉抬起头，看看并不存在的星空，“利用神的力量，牺牲其他的居住区，只为了让846活下去，蛮自私的。”
“不过，我也很自私的。”秦玉转头，对上舒正阳的视线，“说到底，我一直都在给自己找理由。什么人类一定会获胜，什么不需要神明的力量，其实都是因为我的任性，因为我不想给人类添麻烦。我知道，一旦承认了人类需要神明，人类就很难自己选择未来了。”
“就像我自己一样，一旦我承认我是这样的人，我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秦玉说着，又笑笑，似乎很开心。
舒正阳的心脏砰砰乱跳，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但还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哪怕杀了人？犯了罪？”
“对哦。”秦玉笑得更开心了，“我都说了，我很自私的。因为我不想被神帮助，所以就要求所有人都不能被神帮助。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继续装乖孩子——很难受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毛毛虫，不断地吐出丝，一层又一层，把自己包裹起来，想把自己变得和其他好看的小虫子一样，变成蝴蝶，飞啊飞……”
舒正阳发觉了秦玉脸上的落寞，下意识地说道：“没关系的，就算你是毛毛虫，也是很漂亮的毛毛虫。”
“谢谢……”秦玉一愣，她没想到舒正阳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旋即笑笑，“不过我接受自己是毛毛虫了。我变不成蝴蝶，所以只好把茧咬开，还是毛毛虫……”
“但我把树枝咬断了，所有藏在树叶上的茧都掉在了地上，逼他们做选择——要么和我一样，继续当毛毛虫，多活一段时间，要么变成蝴蝶，和泠花一起飞。”秦玉笑笑，她很满意自己做的事，“看不出来吗？我和泠花是一样的人，只不过做了完全相反的选择。”
舒正阳别过头，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我觉得你比她好看一些。”
秦玉俏脸一红：“真希望你能当着张子鸣的面这么说……”
说完，他们两个人都低下头。
舒正阳忽然释怀了，他明白了秦玉的心愿。
秦玉和泠花一样，都是用自爆的方法逼迫所有人做出选择，想死的驻足原地，想活的跟随泠花。
她们又截然不同，泠花把自己包裹在一层又一层的伪装和迷雾当中，变成了张子鸣那样“伪善”的东西；秦玉放弃了伪装，把人性的恶展露得毕露无遗。
她们都是狡猾的狐狸，却在猎人的催促下，一只成为了宠物，另一只仍是野兽，但最终只会被猎枪杀死。
秦玉长叹一口气，停下了脚步：“到此为止了……希望你能告诉泠花，她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舒正阳忽然感觉到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