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向云担忧地看着戴上帽子的秦玉，手忍不住地颤抖：“你真的……不打算放弃吗？”
秦玉没有看她，只是把压满子弹的弹夹推进手枪，塞进怀里，关上门就往楼下走去。
“秦……”孙向云皱着眉，刚想说些什么，秦玉就忽然停住了脚步。
“你会阻止我吗？”秦玉偏过头，影子藏在墙角，缩在一条缝隙里。
孙向云静静地摇摇头，默默地跟在秦玉身后。
秦玉似乎松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可眉头却不经意间皱紧了。
可能，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吧。
孙向云跟随着秦玉离开了要塞军驻扎的外城，来到了原846地下居住区居住的地方……想不到当初那么强大的846地下居住区也要加个“原”字，还真是世事难料。
两个人一进去，就感受到不少充满敌意的目光。
昨天晚上，因为秦玉做的事，425居住区的人到这儿大闹了一场，到现在还能看到地面上攒动的脚印和燃尽的余迹。
黑色风衣，遮住头，个头不高，是个女性，还有枪——846地下居住区附和这个身份的只有两个人，泠花和秦玉。
可泠花昨天一整天都待在作战指挥部，根本没办法抽身去做别的事。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孙向云感受着从周围高楼上传来的目光，赶忙跟紧了秦玉。如果有谁要开枪的话，现在的秦玉就是一个活靶子。
可秦玉就像是感受不到那些人的存在，听不到愈加嘈杂的声音，只是缓步朝前走去。
“秦玉小姐，你要去哪儿？”孙向云还是问出了口。
秦玉依旧不说话，反而加快了步伐，有目的性地穿过一条条街道，直奔一栋昏暗的楼房走过去。
孙向云知道这栋楼，之前在调查反叛组织的时候，她留意了一下。里面虽然没有反叛组织，但住着原846地下居住区的流浪者，他们的家人都死了，只剩下独身一人。
相似的人总会相互吸引，那些流浪者不约而同地住进了这栋大楼里。
秦玉走进大楼，直奔六楼，敲响了一扇房门。
“齐先生，是我，秦玉。”秦玉的声音有些颤抖。
房间里的脚步声很轻，还有些拖拉，一轻一重，像是一头受伤的老马，拖着疲惫的身躯走来。
门被打开，里面的人伸出头来，吓了孙向云一跳。
这人的脸一半被烧毁了，右眼被黏在一起，鼻子塌下去，只剩下两个有些红肿的小孔。嘴巴也张不开了，耳朵贴在侧脸上，还留着缝合的痕迹。
脸上唯一正常的器官，只有左眼和左耳了。
齐先生点点头，让身打开了门，伸了伸手，让秦玉进去。
他似乎并不惊讶于孙向云的存在，或者说，对谁的存在都无所谓了。
齐先生的右膝关节朝反方向弯曲，小腿也扭曲得没有人样。右臂彻底消失，左手的五指连在一起，变成了一个肉球。
孙向云有些害怕，不是因为齐先生的模样，而是因为他的眼神。
在靠拦截物资过活的岁月里，孙向云不止一次见过那种目光。在所有伙伴都死了后，又明知自己无法逃脱，就会露出这种目光。
而这样的眼神后，一般而言只有两种结果——要么疯了似地冲过去，要么就会选择自杀。
孙向云扭头看看，看到一个吊架和吊瓶，吊瓶里是营养液——孙向云明白了，这是齐先生用来摄取营养的。
他的嘴无法进食，所以他需要把注射管从鼻孔塞进去，塞进食道，甚至直接塞到胃里，这样才能活下去。
“齐先生，我……”秦玉刚想说话，齐先生就挥挥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秦玉立刻闭上了嘴，站在原地等齐先生。
齐先生向卧室走去，险些被地面上的玻璃碎片绊倒，但秦玉并没有试图帮他，而是看着他继续走。
孙向云站在秦玉背后，看了看杂乱的地面——都是碎的。碎掉的水杯，碎掉的碗盘，碎掉的收音机。
碎掉的灵魂。
仔细观察，还能在垃圾桶里看到碎掉的纸屑，能在墙面上看到大块的刮痕。
这不像是一个住人的地方，而是一个囚禁了崩溃灵魂的地狱。
孙向云能想象得到，齐先生在夜晚无声地哭嚎，把一切都狠狠摔在地上，想要把一切撕碎，可他的手掌只能撕开柔软的纸。他疯狂地拍打墙面，想要变得和正常人一样，想要回到原来的生活。
但也只能想想。
很快，齐先生就从卧室走出来了，怀里抱着两大袋资源包。
居住区每天都会给每个人一袋资源包，以维持最低生存需求。
齐先生把这些递给秦玉，眼角垂了下去，似乎是在笑。
秦玉接过来，放到孙向云怀里，微笑着说道：“谢谢您，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齐先生点点头，转过身，指了指地面上的碎片。
“您是想让我帮您打扫一下吗？”秦玉问。
齐先生点点头。
秦玉微微一笑，立刻拿起工具为齐先生打扫房间。
孙向云愣愣地看着秦玉——难道说，秦玉来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