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内,众官员左右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而李瑁则坐在龙椅上,表情说不出的玩味。
所有官员都在等着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眼下已经不是支不支持李瑁造反登基的事情了,而是一场皇权与臣权的博弈。
臣权的代表就是宰相。
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育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焉。
现在皇帝因为缺钱,把主意打在了百官身上。
这使得在场官员都无法接受。
害怕将来某一天,皇帝又缺钱了,再次罗织罪名,把他们家都给抄了。
李林甫感觉后背像针刺一般,知道殿内的众官员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可是他现在拿不出解决办法,也不敢出言和李瑁争执。
干脆就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众官员无奈,只好把目光转向萧嵩。
结果自然是毫无效果。
萧嵩一大早就来到皇宫投诚,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忤逆皇帝?
众官员无不怀念张九龄在朝之时。
“陛下,可曾记得张九龄吗?”
此时,一个仪表堂堂,身着八品官服的青年男子走出队列,来到大殿中央。
李瑁轻轻地点头。
他当然知道张九龄,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后世之人可谓是无人不知。
就算是原主也对张九龄记忆深刻。
此人可谓是原主的政敌,一直阻挠他登上太子宝座。
李瑁不知此人何意,于是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担任何职?”
“张先生此时应当已经抵达荆州了吧?你提到他又是什么意思?”
因为政见不同,李瑁并不打算召张九龄回朝。
所以口中的语气全是质问。
其他官员一听就以为青年男子要倒霉了,纷纷露出不屑之色,更有一人走出队列。
此人就是御史大夫李适之。
“周子谅,你不是应该流放瀼州(今广西边境地区)吗?”
“你已经被削职为民,有何资格位列于朝堂之上?”
接着,李适之又转头向着李瑁说:“臣请陛下速速把此人赶出皇宫!”
关于此人。
李瑁并无印象,只是从接收到的记忆中知道此人是李隆基的亲信,也是李承乾之孙。
但是,对于李适之居然敢出言打断,李瑁心中实在不喜。
于是冷声说:“让他说完。”
周子谅脸上毫无惧意。
先是朝李瑁作揖,然后就开始侃侃而谈。
“臣周子谅,曾任监察御史。”
“之前,牛仙客滥登相位,于制不合。”
“臣上谏于先帝,并斥责御史大夫李适之坐观其事,尸位素餐。”
“结果先皇年老昏聩,听信御史大夫谗言,在朝堂上对臣施加庭杖,夺臣官职,流放瀼州。”
“张相公拔臣于微末之间,并且直言敢谏、忠耿尽职、秉公守则,实乃社稷之良臣!”
“要是陛下能召张相公回朝,就算流放臣于安西之地,臣亦无悔!”
说完之后,周子谅直接跪在了大殿中央。
李瑁听完之后,只觉得此人是一个愣头青。
怪不得会被李隆基流放万里。
周子谅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监察御史,居然敢在大朝会上直斥御史大夫的过错。
要知道御史大夫可是正三品官职,负责监督百官、整肃纲纪。
不过,这周子谅倒也不是毫无用武之地。
就凭他这股愣头青的劲头,负责监察百官,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张九龄也不愧为宰相,果然有识人之明。
李瑁想到此处,就向着下方官员朗声说道。
“周子谅,朕看你还是个人才。当监察御史实在是太浪费了,你去当御史中丞吧!”
此言一出,殿内众官员全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这周子谅居然一跃之下,从八品官职升到正五品官职。
可是,刚刚皇帝缺钱找官员拿的事情,还深深的留在他们的脑海中。
众官员都不敢出言相劝。
害怕皇帝缺钱的时候惦记自己。
李瑁见无人反对自己第一次提出的人事命令,心中十分高兴,继续说道。
“朕听闻张先生身体欠佳,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经受住长途奔波?”
“要不然这样,你先修书一封,问问张先生的身体情况。”
这其实已经是委婉地拒绝了。
皇帝要是真想让哪位大臣担任宰相,直接下旨就是了。
大臣还不能第一时间接受,需要三请三辞才行。
现在李瑁差人问张九龄身体好不好,还能不能干得动。
这让张九龄如何回答?
难道他还能说自己身体倍棒,再干十年都没问题?
那天下官员还不知道怎么嘲笑他呢!
史书上也会把张九龄记载成一个贪恋权位之人。
周子谅也深知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