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灵族腹地,妖族深处。
孤立的祭坛上,青灰色的石座一片凝重,仿佛是一团死气沉沉的胶水不停地涨缩,黏滞住了空气,周围的气场也随之变得压抑沉厚,甚至本应湛蓝清澈的天空,都被侵染出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翳。
那高空的阴翳飘散成一缕缕轻若棉絮的灰雾游丝,萦绕交织。
女子伫立在石座旁,静静地抚着光滑却遍布裂纹的把手。
她头顶一冠灰败的玉质头饰,深灰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举手投足间的威压宛如是一条缠绕在脖颈的绳索,让人不自觉地喉头紧窒,浑然不觉地便会丢了性命。
几道惨淡的光束透过云层苍白无力地洒落,她脸上的阴影移开了些许,隐约露出了嘴角那抹优雅矜持的神秘笑意。
殇湮。
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一轮血红的光圈驱散开祭坛四周的雾气,润泽的镜面从中聚拢脱出。
她遥遥一招手,那轮已然显形的镜面便不急不慢地游到了她的面前。
殇湮轻点纤指,光圈中荡起一阵涟漪,殷红的血色更甚,紧接着,另一个女人的脸自光镜底部缓缓浮现,但这是一张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的脸。
这张脸上血肉模糊,无处不是刺目可怖的猩红。
那些锋锐的器物剜出的伤口有的深可见骨,黏稠的脓血从骨缝中止不住地渗出,而有的则是在一处反复地用刀匕层层叠叠地来回剐割,脸颊上原本的模样已然变成了一滩裹着血的赤色肉糜,这些稀碎的肉粒还与深层的组织藕断丝连,坠在表面,凝出了颗颗硕大的血珠。
她眼眶中的眼珠子双双不翼而飞,只留下两个空洞的血窟窿,汩汩的血泪自其深处沿着被剐烂的粗糙肉沼中滚落,滑下的路径冻结成了两条无法抹去的黑红色划痕。她的鼻梁被齐齐敲断,鼻骨也被尽数剜去,原本是鼻子的地方变成了两汪血肉泥泞的通气小洞,每当呼吸时,深红色的污血便会形成一个个血泡,在洞孔中爆裂,飞溅出点点血花。
在这张脸彻底清晰的一瞬间,浓烈的血腥之气从镜面中央席卷而去,祭坛上方缭绕的灰翳当即晕开了一片淡淡的朱红。
两股威压相互纠集碰撞,推挤着空气变得致密赘重,就连流动都十分困难。
“赤澜。”殇湮抬眼瞥了一眼半空中的血色,微笑道,“几十年不见,实力见涨不少呢!”
一个充满怨念的声音幽幽地回应道:“深宫寂寞,亡魂孑然罢了,几十年,几百年,恍如隔世,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别说我了,你怎么样?”
这声音中透出无限怨气,彻骨的怨念在言语间便能侵蚀心灵,轻易攻占常人脆弱的防线。
“牢殁发出了警告,再加上最近听说出现了时空裂缝,所以情况其实并不理想。”
“你还是老样子,心软得很。以你我的实力,这些东西就算顺其自然,对我们也无法造成什么影响。”那声音叹了口气,深重的怨恨里居然浮出了一丝哀伤。
“我现在统领异灵族,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大难临头就不能坐视不理,而且毕竟当初也是他们救了我一命。”殇湮拂了拂衣袖,不甚在意地抽动嘴角。
“唉,随你去吧......”
“你那边近况如何?”
“这便是我此次找你的目的。你要提前做好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