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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车厢里,两张椅子,三个人,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此刻产生了碰撞。
王薄盯着对面愣头愣脑的傻根儿,问出了这么一句话,“看着我,你觉得我像贼么?”
只是傻根的回答却让人啼笑皆非,“你不是贼,就是有点瞧不起俺。”
王薄听的一笑,不知道是在嘲笑这孩子的天真无知,还是在笑别的。
窗外是飞速倒流的山野。
王薄又指指傻根身旁的女人,“那你看看她,你觉得你姐是贼么?”
女人名叫王丽,二人本是浪荡流离,居无定所的通缉犯,一人精通贼行里的手段,一人做托成局,坑蒙诈骗仙人跳,但凡能一本万利的买卖,没有他们不沾的。
王丽狠瞪了眼王薄,“你盯着我干什么?”
王薄笑的古怪,“我越看越觉得你像个大好人。”
话外之意,终究只是像。
说实在的,连王薄自己也弄不明白,怎么这个和他朝夕相处多年的女人,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仅仅只是分开一小会儿,这又是一个样,还认了个弟弟。
“我姐就是好人!”
王丽还没多大反应,一旁的傻根突然坐不住了,一张黝红的小脸绷的老紧,严肃且认真。
“姐,你要是贼,我就把眼珠子抠出来。”
傻根信誓旦旦的看着王丽,还不忘强调道:“我说话算话。”
二人一个听的默然,一个看的无语。
见傻根这么相信王丽,王薄突然冷嘲道:“你看谁都不像贼,你看谁都像菩萨,我看你这双眼睛长着也没用了,趁早抠出来吧。”
傻根看看二人,刚想说话,过道里忽走来一年轻人。
那人面相透着股浓郁文气,眉宇干净,秀气的不像话,可一双眼睛却有些特别,眼角斜飞往上,睁时看似寻常,但只一眯起,竟生出几分邪性,狐眼半开半阖,总觉得不像正眼瞧人,斜睨俯视,散发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傲然意味。
这要是有个算命看相的瞧见,那必定得大呼一声,“异人之相。”
古往今来,这样的人可不在少数。
如司马懿的鹰视狼顾之相;还有朱元璋那凸额兜颌的模样,据相书上所记,那可是名副其实的龙相;再有孔子的生而七漏,头上圩顶,皆属异人之相。
对上这双狐眼,傻根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连同他身旁的王丽也留意到了来人。
可让人傻眼的是,那人来时还好好的,可走到跟前“扑通”就倒,趴地上了。
“嘶,哎呦!”
听这声音好像摔了一跤。
青年伸手摸着最后一个座作势就要站起。
可有一只脚先行搭在了椅子上。
搭脚的是王薄,他脸色先是微变,但转眼变得皮笑肉不笑,正想开口,忽觉脚腕被人轻轻弹了一下,这一下初时没什么感觉,很轻,但下一秒他整条左腿居然抽筋了。
腿肚子上青筋纠结,简直像一条条扭动的蚯蚓,王薄吃痛,刚搭上来的脚立马又放了下去。
来人掸了掸椅面上的脚印,一裹风衣,微笑坐下。
正是顾朝云。
他看着对面的如临大敌的王丽和不明状况的傻根,嘴上轻飘飘的道:“我还以你只是手伸的长,没想到腿也伸的够长。”
这话他当然是对王薄说的。
“有实力,伸的长那叫底气,没实力,却还想占着,那叫找死。”
王薄冷冷道:“你想怎么样?”
顾朝云没理会他,而是换了副口吻看向傻根,“诶,我见过你,你是拉卜楞寺修庙的工人吧?手艺不错啊,打小学的吧?”
对面的傻根听到夸赞,立马喜笑颜开,“我跟村里的叔伯学的,修庙是我们村祖传的。”
顾朝云点点头,“这是好事,能得善果,积福报。”
傻根笑道:“很多人都这么说,大哥你……”
他原本还想和顾朝云多聊两句,身旁的王丽却一侧身子,像是护仔的母鸡,紧紧盯着顾朝云,“可惜这天底下恶人恶事太多,也没见谁遭报应。”
听她这么一说,顾朝云先是一愣,然后蹙眉说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
话到一半他又笑了起来,“呵呵,确实啊,恶人太多,报应太少,可有的人,做了一辈子缺德事,却天真的以为做一件好事就能变成好人,真够可笑的。”
但他脸上笑容很快又散去,靠在了椅背上,半仰着脑袋,呢喃道:“都是鬼,装什么人呐。”
说完,顾朝云转过头看向王薄,“知道你心里不服,要不要再比一场,你要是赢了,我转身就走,保准你们安全下车,你要是输了,哪根手指夹刀片的,自己撅了。”
傻根听的不明所以,但看着几个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忙问道:“姐,你们在聊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王丽却按住了他,“没事儿,你别管他们,好好坐着就行。”
王薄反倒迟疑了。对方的手段他试过,说句深不可测都不过分,原本就挺心有余悸的,以为上了车就能避开,谁曾想居然又对上了。
顾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