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开始了。”
听到吆喝,顾朝云抿嘴一笑,目光直直看向人堆里一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
那人看着也就二十郎当岁,穿着土气,头戴棉帽,肤色黝黑,但遮不住脸上的稚嫩和青涩,一看便是处世未深,不通人心险恶。
掀上了背后的兜帽,一压帽檐,顾朝云没理会众人的反应,吹了个口哨,自顾自的挤进了上车的人流。
倒是黎叔眼神一亮,不动声色的摸了过去,似乎又动了别样的心思。
上了火车,顾朝云和几个戴小红帽的挤在了一起。
见他坐下,几个老人和喂奶的大姐大妈都笑呵呵的朝他看来,眼里带着几分讨好。
要是不出意外,只要他拜过祖师爷,往后必然是黎叔的心腹手下,说不定还极有可能坐一把交椅,哪怕不动手,从一群手下弟兄碗里分出的油水也足够让人心动了。
不过,笑归笑,顾朝云可没半分亲近的心思,是否逢场作戏先不说,能跟黎叔搭伙的又岂是什么良善之辈。
别看一个个人模人样,脸上带着和气,可看着越是人畜无害的,兴许才是最要命的。
尤其是老人和孕妇,这些人工于心计,擅长博取他人的同情心,可谓防不胜防。
而且这些人大都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设局布局,信手拈来,说的通俗点就是“托”。饭有饭托,酒有酒托,贼当然也有托,打掩护、盯梢,负责背地里动手,配合真正圈羊的好手捞东西。
事实上这已经算不上贼行里的手段了,有些类似于“千门”里的“作局”。好比排兵布阵,明面上看得见的就那么几个,可但凡真信了眼睛看见的,裤衩子八成都得让人扒了去,这便有几分“骗”的意思。
千门,即以骗为生。
顾朝云还记得当年那瘸子正是以“千门八将”搭上“盗门”的手段,摆下一局,才让老爷子挖眼断指,郁郁而终。
盯着几张笑脸,他一双狐眼缓缓眯起,也回以笑容,甭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
乘客陆续落座,顾朝云却合眼小憩起来。
眼下都是小打小闹,真正的较量怕是要等到那位韩队长收网的时候,届时群贼现身,才是一决高下的最好时机。
要么不做,要做自然是全力而为。
可事与愿违,刚养了会儿精神,忽听,“黎叔要见你。”
顾朝云睁开眼,只见四眼装作路过,留下一句话便径直离开了。
他心里先是一叹,接着泛起嘀咕,“该不会又打什么主意吧?”
起身留意了一下四周,顾朝云一提衣领,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最后来到了一个包厢。
“黎叔,你找我?”
“坐吧。”
正在卸妆的黎叔轻一摆手,摩挲着指间的泥膏,身旁则站着小叶和四眼。
“听小叶说,你和那对鸳鸯试过手?”
一听这话,顾朝云稍稍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黎叔头也不回的从四眼手里接过一件大衣,他才瞬间反应过来,心道不好,这老贼十有八九是生疑了。
那正是他换下的军大衣,袖筒刀口还在,之前被扔进了垃圾车里,没想到居然被捡回来了。
黎叔看了眼破开的痕迹,“刀片贴肉,这要是再往下半寸可就断筋放血了。”
顾朝云笑道:“给过教训了。”
黎叔笑而不语,只是捻了捻露出来的棉花,许久才说,“我刚才看过了,太轻了。”
顾朝云继续笑道:“就一件衣裳,总不能要他的命吧。”
“哼,反正谁要敢在我手上比划,我肯定得跟他拼命。”四眼冷哼一声。
老二也借机说道:“怪滴很,打从见到你,你好像没圈过羊吧。”
顾朝云脸上笑容不变,双眼眯成了狭缝,“看来二哥也想和我过过招了。”
老二却似早有准备,“两码的事儿,你说你是贼,是啥子盗门中人,可做事处处留情,对小叶是这样,对那个男滴也是这样,最关键的,你身上能拿出来多少钱?”
顾朝云听完并没什么反应,因为他身上压根就没钱,除了前前后后顺的两个钱包和那块怀表,囊中空空。
四眼接过话茬,“没话说了吧,你说你是出来散心的,可两手空空,没有行李。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但你出远门居然不带钱,可就太奇怪了,而且还不想圈羊,你该不会说是为了要饭吧。”
顾朝云看了看四眼和老二,噗嗤一笑,“有意思,你们两个怎么突然聪明不少,说的头头是道,怎么,改行当侦探了?一件破衣裳也能联想出这么一堆有的没的,难道我做什么还要给你们汇报一下?”
四眼一挺脖子,瞪眼道:“你……”
“哒哒哒……”
黎叔却在这时敲了敲桌面,扣指轻点,声响清晰。
“行了,有什么好吵的,我再强调一遍,弟兄之间要团结。这算什么事情,用得着背地里耍手段么,还从垃圾桶拎回来件破衣裳,一股子馊味儿,往后有什么话就明说。”
擦了擦手,黎叔又接着道:“不过,朝云你也别往心里去,他们也是关心则乱,毕竟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