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三言两语打破了高景行矛盾的人格,又一语点醒了他。是啊,他一直是个矛盾的个体,他惧怕黑暗漫天,又向黑暗里退步,他身处黑暗,却用黑暗的方式驱逐黑暗。
大部分人都如同高景行一样怀着赤子之心,却发现自己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极其平凡的一员。
下山之后,高景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在思考自己做事的方法。他想要阻止战争的发生,可他并没有能力阻止那昂发动战争,他只能去提醒莲城做好御敌的准备。
正如老者所说,他牺牲了黑暗变成光明的机会,成全了光明。
可他已经顿悟了,他不再是曾经的他。他不再会因为坏人的悔悟就施加援手,也不会因为善人的错误而否定其所做的一切。
他念起了老君山的静心咒。:“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他慢慢合上了眼,随着一股清香入梦。
第二天刚醒,高景行就被告知今日举行祭拜。
看到白嗣音也一脸黑眼圈,他对白嗣音致笑:“多谢你昨晚的香。”
白嗣音打了个打哈欠,拍了一下高景行的肩膀:“你小子天天事不少,一有什么事床都想翻塌。”
老伯看着四人,对着他们说:“走吧,该举行祭祀了。”
白乞走到高景行一旁说:“小心点,昨晚我被人施加了梦境,走不出来。”
高景行自然知道是谁,可老叟那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高景行刚到祭坛,就远远望到了雪国的骑兵。那昂骑着马,远远就勒住了绳,军队中颇为散乱的嘶鸣一直传到了祭坛这边。
老伯拿起拐杖轻轻朝着地面一点,一道音浪就传了过去,音浪与不齐的嘶鸣声碰撞碎裂,最终抵消,不多不少。
“今日山岳岭祭祀,不得大声吵闹,对神明不敬。”老伯声音缓缓传出。
那昂一行人牵马走到祭坛面前致歉:“打扰了老先生实属抱歉,只是不知今日祭祀竟然提前。”
老伯没有回答,示意那昂一人前来。那昂摆摆手,所有人在祭坛外等待。
一位鬓发花白的老人走出,高声大喊:“今日山岳岭祭祀神明,虔诚!”
四周的刻画缓缓发光,走出一位身形高大的人类,他一人背着背篓,背篓装满了石子,不断往返各地。一会又脚踩大江大河,伸手挖渠,又攀上高山,以手丈量土地。
刻画又走出一群人,虔诚的敬拜着那忙碌的身影。等到那人忙完了,就躺在了山岳岭上,与落日一同发光、消逝。
那群人惊慌失措,悲痛欲绝。他们痛哭,哭了许久,一个人站了出来。
“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今雪国,莲城等子民享禹大恩,当聚天时,以祭神明。另建山岳岭,以传浩荡之德。”
那昂双膝下跪:“既受天恩,必记于心。雪国后人那昂,在此祭奠大禹神明,雪国永不忘先辈之苦。”
一众人等也全部下跪,不因为任何事,只因为他—上古之神,大禹。
千万年前淮河之水泛滥成灾,百姓庄稼颗粒无收,民不聊生,人们流离失所。大禹手持河图洛书,拿着开山斧,以定海神针为定子,疏通天下泛滥之河。
祭祀完毕,老人微微点头:“你们的恩怨山岳岭不管,还望各位去其他地方解决事端。”
那昂微笑:“山岳岭是天人所建,我自不会在此生事,可有些人若再一味阻挠,小心刀剑无眼。”
说完那昂上马,再拜老伯,便迅速离去。
高景行心急如焚,他们虽然比军队先到莲城,可是短时间内莲城肯定不能充分准备,一定要想个办法更快到达莲城。
身后,那位赤脚老人出现:“着急吗?我有办法。”
老伯疑惑问道:“素问江翁不问世事,为何如今三番两次帮助这位小友。?”
赤脚老人笑道:“你作为大禹后人,你不也帮那雪国皇子了吗?不然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能控制雪国呢?我说的对吧,步文。”
江翁在前面慢慢地走,招呼高景行:“走吧,别让其他人跟上来。”
就这样,江翁在前面走,高景行在后面追。每走一步,温度就下降一点。走着走着,江翁就不见了踪影。高景行向前快速跑去,走进一座大山。
山里竟是漫天的飞雪,与山岳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四周静寂无声,千山连绵,万鸟飞尽,万径无人踪。
远处有一点舟,舟上一老人,正是江翁,在寒江之上垂钓。
不知为何,高景行脑中浮现出这样一首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他是孤独的,是奋而抵抗的。人活在世,压力,非议,毁谤,责难,无处不在,避无可避。而此时的江翁,独坐寒江之上,任凭外界大雪连绵,不为所动。
他,在用一个人的热血,来抬起这污浊的世界。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高景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这是一个人的战争,哪怕你知道他们要改变你,哪怕你知道最后的结局,可是你依旧要抵抗,不为那回光返照的努力,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