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府城西面某处精雕细琢的宅院内，十来名家丁丫鬟等仆役，正对一栋宅院核心区域的小楼，满是踌躇与纠结之色。
此处，为潮州士族六大家之一的夏家年轻一代领军人物，夏康年老家主最为疼爱的孙子夏玉书的居所。
守候在小楼外的家丁丫鬟们，手中皆是提着精美的食盒，内装小少爷平日里最喜爱的美味佳肴。
奈何香喷喷的饭食，却是怎么也送不进去。
事实上，早在六日之前，永历朝廷改制后在潮州举办的恩科第一批次考试结束后，夏玉书便有了几分自闭的倾向。
今日科举放榜，这位潮州鼎鼎大名的公子哥，更是直接把自己锁在了房间之中。
滴水未进、粒米不沾，若不是每隔一段时间，便有小丫鬟上前去敲门，引来自家少爷阴沉的怒吼“滚”字外。
大家甚至都怀疑，夏小公子是不是在房中寻短见了。
“其实也不怪咱们少爷，这事儿要是搁在谁身上，那都是心态炸裂的情况。”
小楼之前，吃了一个上午闭门羹的仆人丫鬟们窃窃私语。
其实夏玉书自闭的原因，大家都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
还能有什么原因，无非不过是朝廷第一次恩科，这位准备充分、甚至已经做好打算在仕途大干一场的夏家少爷，出乎意料的名落孙山罢了。
“朝廷这一回恩科，第一批次可是录取了整整五千呐～”
“咱们玉书少爷，别的不说，单单是学问这一块，绝对是潮州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偏偏密密麻麻五千个录取的名字中，就没有一个是他，甚至就连对面街，那卖豆腐的张三麻子，都特么高中了。”
仆人之中，有一个满脸不忿者，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表情，悄悄为夏玉书“打抱不平”。
瞬间引起周围一大片，同样是“为夏玉书不值”的唏嘘声。
朝廷恩科第一批次放榜，并不是什么秘密。
除了潮州府城各处，皆设有专门的放榜点之外。
这段时间颇为畅销的“大明日报”，同样花费了较大的篇幅，将录取者的名字公之于众。
夏玉书落榜了，而且还是在几万报名者中，录取五千人这样的超大比例之下。
平日里，那些潮州内外，在夏玉书面前，低贱得如同蝼蚁般的市井小民、贩夫走卒，都赫然出现在了这一批榜单之上。
这让潮州六大耕读世家之一，以研究科举为主业的夏家未来“顶梁柱”，经史子集读得滚瓜烂熟的夏玉书如何能接受？
不只是他，当朝廷恩科第一批次录取的名单公布时，很多平时在夏玉书身边鞍前马后，腆着笑脸服侍他的家丁仆人中，不能接受者也比比皆是。
“张三麻子那个连《论语》都背不全的半文盲，光是在起早贪黑磨豆腐的间歇看了点书，就能通过朝廷的恩科考试。”
“我特么的当了少爷伴读书童这么些年，肚子里光是教书先生洒出来的墨水，都装得满满当当了，学问上哪里比不上张麻子？”
“早知道当初，俺也应该报个名试一试…”
…
夏玉书用绝食来表达自己科举落榜的抑郁，最为疼爱他的夏家家主夏康年，却是不见任何的表示。
准确的说，夏康年此时已经没有时间，专程来安抚自己孙子受伤的心灵了。
黄昏之际，位于潮州府城南面郊区的某处夏家庄园内，明亮的灯火早早的亮了起来。
夏康年端坐庄园宴会厅的主座上，看着周围与自己一样，面对美味佳肴毫无食欲的老朋友们，老脸上渐渐浮现几丝冷意。
当然，老夏头这丝冰凉的寒意，不是针对在场的某位宾客，而是针对宴会桌上，那张带着新鲜油墨味道的“大明日报”。
没错，夏康年今日无视夏玉书的绝食，忙活的事儿正是宴请宾客。
而他宴请的客人也都是知根知底的存在，赫然正是潮州这儿十来个当地士族世家的主事人。
这其中，潮州士族六大家中，其他五家的家主，都极为给面子的跑到这府城之外的郊区，赴夏康年的宴席。
潮州地头蛇们齐聚，自然是因为永历新朝恩科，第一批次放榜的事儿。
这一回朝廷改制后的科举，在把“吏员”纳入体制内的情况下，录取的规模远超任何一次。
几万人中选五千人，就算是大明传统科举的乡试，只是考个童生、秀才之类的，也没有这么多“中功名”的比例。
新朝各级官吏紧缺，官府人手严重不足，改制后还扩大了数倍录取的规模。
这事儿对于以科举为业的潮州大小士族世家来说，本来是极为利好的消息。
偏偏一场科举下来，还只是改制后第一批次的“初试”。
就瞬间让信心满满胜券在握的潮州士族世家们，头皮开始悠悠发麻起来。
放榜之后，就拿夏康年他们老夏家来说，名落孙山的岂止年轻一代中刻意培养点夏玉书一人，几乎是所有参考的夏家人，悉数倒在了“初试”这最低的门槛。
能够通过初试的，只有两三个已经被夏康年逐出宗祠，而且在夏氏一族中，本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