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之前的大明京营里面，也只有那些军官，才用得起鸟铳。
现在大明已经完蛋了，覆巢之下，区区两广之地。
还只是一个潮州明军，竟然掏出这么多西洋鸟铳来。
这不是扯犊子么？
“罢了，不就是一场败仗么，咱们又不是吃不起～”
杜永和话音刚落，老军阀也随之微微叹息一声，转而看向一旁带着几分儒雅气息的佟养甲。
“佟大人，看来老夫这个两广提督，你这个广东巡抚，暂时是当不成了。”
从麾下郑氏旧部仆从军，忽遭袭击啸营开始，其实李成栋与佟养甲便知道。
奇袭两广的进军打算，便已经大势渐微。
啸营之后所做的努力，也只是为了在忽如其来的惊天变故中，再争取一下而已。
收缩兵力，主动东出迎击不知名的明军。
胜则攻克潮州还有希望。
不胜则此番从福建进军两广的战略，将彻底宣告失败。
现在两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督帅勿用忧心，须知胜败乃兵家常事。”
“纵然攻略两广不成，以督帅破弘光、灭隆武的滔天功劳，何愁不能封侯拜相～”
火光之中，佟养甲略微拱手，接过了李成栋的话茬。
其实从啸营后激战到这个时候，佟养甲心底还略微有点庆幸。
庆幸这一回，带兵的是李成栋这个老谋深算的良将。
若是我佟养甲独自领军，恐怕在郑氏旧部啸营之后，第一时间便会采取蹄铁镇压的举措。
届时再以残存的兵马，与溃兵后方那战场决断优秀的敌军将领，与东门外装备了大量西洋鸟铳的明军血战。
必然会遭受更为惨重的损失。
弄不好老命都得折在此处。
可这一回，决断的是李成栋。
收缩兵力防御溃兵，东出主动迎战敌人。
虽然没有取得大胜，但清军绿营本部，也并没有真的败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至少，依旧有元气，向福建方向突围撤退。
“既如此，那便…”
“突围！北返！”
几乎是同一时间，对视的李成栋与佟养甲，齐齐说出最后的打算。
满清一正一副两大主帅，已然达成了一致。
今夜交战的明军，虚实不知，但却非可以轻易战胜之辈。
潮州准备充分，大军已损失惨重，压根就没有必要再打了。
此时此刻，突出敌军包围，撤退保存实力，才是最正确的举措。
“督帅放心，今夜脱险之后，佟某会迅速修书联系博洛贝勒，请求贝勒爷把留在福建的三万徐州绿营，悉数南调驰援。”
突围之前，在李成栋意味深长的目光下，佟养甲很是识趣的补充道：
“同时再请贝勒爷，保举督帅为福建总兵，坐镇福建南部漳州等地，招兵买马，恢复军力。”
“徐州那边绿营剩余的兵马，亦可请贝勒爷出面，调集部分进入福建。”
三个保证，每一个都是李成栋最想听到的。
佟养甲虽然在军事方面没有什么突出才能，但其他方面，绝对是治国理政的良才。
话音落地，老军阀也不再犹豫，淡然下令。
“全军集合，准备突围…”
…
十一月二十七八日，上午。
日上三竿的冬日暖阳中，朱由榔慢悠悠从自己的军帐内走出，感受着阳光的照射。
重生后接近五个月的时间以来，这两广的骄阳第一次有了暖意。
直扑潮州的，守住最后根据地的逆天之战，总算是胜了。
李成栋这支奇袭两广的清兵，已然在二十六日深夜，也就是前天晚上与昨天凌晨，败退而走。
老军阀选择突围的方向，也恰到好处，赫然正是清军大营正北面，那些啸营的郑氏旧部所在的营地。
这一波反向突围，本来就已经死伤惨重的溃兵，压根就拦不住人家。
而朱武的杨威团，为了驱赶溃兵，都跑到西面与南面去了，自然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当然，就算来得及，面对铁了心要逃跑的李成栋，还有其麾下那些正儿八经的绿营精兵，那也是挡不住的。
从溃兵中杀出一条路来，老军阀头也不回的穿过火光冲天的郑氏旧部营地离开。
也标志着朱由榔豪赌的夜袭之战，取得泼天大胜。
六千府军卫，冲击敌方还有接近八万人马的大营。
简直就是足以载入史册的胜利。
当然，此次胜利的原因，主要在于敌明我暗忽然袭击的天大优势，以及李、佟二人清洗四万郑氏旧部的弄巧成拙。
但不管怎样，终究是赢了。
李成栋败退，奇袭两广的清军偏师损失惨重。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压在朱由榔心底，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巨石，总算是挪开了一小块。
大明江山崩塌的绝望压力，总算是小了一点。
朱由榔内心狠狠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心总算是没有那么凉了。
压力减小，这几个月来几乎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