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佑离岁宴很近。
近到岁宴觉得自己如果不紧绷着身子咬着唇,自己的身体就会跟他有更多的触碰。
那是一种会让她觉得心悸的触碰。
她在地底里,常年是被那种阴冷的气息裹挟着,而祈佑身上传来的阵阵温热,对她来说极其陌生。
但却莫名有种吸引力。
就像是在寒冬腊月的风雪天里将身上的破布衫裹得严严实实也无法抵抗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寒风侵蚀入骨,却在下一刻看见了熊熊燃烧着噼啪作响的火堆。
岁宴不禁打了个颤。
祈佑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放开了岁宴,紧接着从她手中拿走了剑,反手握着同姓徐的对上了。
不过他只一味的防守姿态,每次挥剑都只是为了抵御对方的攻击,从不主动出击。
期间还不忘分出神来让岁宴小心躲在身后。
来不及感慨祈佑竟会反手使剑,岁宴的目光被姓徐的手中握着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把通身黢黑的匕首,远远看去竟像是用上好的墨条制作而成,找不出一丝的杂质,隐隐还泛有青紫色的光泽。
不对,那不是墨条上的光泽,是匕首表面浮现出来的缕缕光烟。
而匕首也并不是墨条制成的。毕竟墨条易碎,而姓徐的手中挥舞着的这把匕首,刃口锋利,颇有几分能破天之势。
瞧见岁宴被他的武器所吸引,姓徐的又是嘿嘿笑了两声,语气里满是炫耀的意味:“看见我的宝贝怕了吧。”
“我可跟你们说,这是前朝的羽林卫首领下葬时候用来陪葬的宝器,上面多得是能人异士下的咒术,既能用来伤人,也可以驱鬼。”
岁宴恍悟,难怪匕首周围竟能萦绕着异光,不得不说这把武器,真真是对付她和祈佑的好东西了。
驱鬼能驱她,伤人会伤他。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把匕首,竟落在这样一个人手中。
等等……
岁宴脑中灵光一闪,忽的明白了什么。
既然姓徐的拿着这样的宝器还能安然无恙,那就说明——他不是鬼。
否则,他早就被那青紫色的光驱了个干干净净了。
这般想着,岁宴也脱口而出:“你是人?”
姓徐的不知道她的意思,猛然听到还以为岁宴是在骂他,顿时额间的青筋又暴起,挥舞着的双手愈发没了章程,只知道胡乱砍上一通,似是在发泄。
岁宴被祈佑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看着他用剑背迎击敌人,不免有些着急:“你倒是同他打啊,这么个废物你都拿他没办法?”
祈佑语气倒是不急,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可是他是人啊……师傅说了,剑,不能对着人。”
她们二人,一个不能对人出手,一个不想对人出手,莫非真就拿姓徐的没办法了?
岁宴忽的想到之前同祈佑交手的时候,他可是毫不留情,难道这下对着一个男人,他竟狠不下心来了?
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行迹恶劣的男人?
一想到这一层,岁宴就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初听没什么不对,反复回味的时候,才能体会出她的不悦。
“哟,对我下狠手的时候倒是爽快,现在怎么还瞻前顾后了?”
“你不想伤他,那就打晕他啊,照着他的头打,像之前打算打晕我那样出手就行了。”
祈佑右手一顿,莫名有些心虚,但手下的功夫却没有再迟疑,等姓徐的再一次挥着匕首上前的时候,剑柄朝着他的额间砸去。
不过须臾之间,方才还叫嚣着要让她们回不去的人,就如同一滩软泥一般,滑落在地。
当他的脑袋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前,祈佑下意识地伸出长剑贴在姓徐的后脑勺上,剑身被压得微微弯曲,却也帮姓徐的免于脑袋砸地。
岁宴略带不悦地瞪了祈佑一眼,他只好埋着头不去看她,默默地将长剑收回鞘。
虽然一直站在廊前没有淋雨,但姓徐的那番张牙舞爪的动作,免不得将雨水和污泥带到身上。
岁宴低头看了眼裙摆处的泥点子,心中的烦闷更甚,只想快快了结了这里的事情回去好好沐浴洗漱一番。
思及此,她忍着浑身的不适,低头在伞边问:“芸娘,你可知道易瑾和谢氏,平日里除了卧房,最常待的地方是哪里?”
既然姓徐的不是,那就凶鬼就指定是易瑾和谢氏其中的一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的打斗给吓着了,芸娘的声音还有几分颤抖:“姐姐身子不好,平日里不大出门。夫君也是时常陪着姐姐,要说旁的地方,那大概就是书房了?”
“夫君有时候在书房里处理庶务,姐姐便会在一旁替他研墨添香。”
提到这里,芸娘又加了一句:“平日里夫君都不让别人靠近书房的,就算是我也不行。”
他夫妻二人现下都在卧房中,虽然岁宴有法子能隐了身形,但那也只是能让普通人瞧不见,而那个凶鬼,可是能看得真真切切的。
但书房现在可是空无一人。
况且,越是不让人去的地方,就越有蹊跷。
“那你知道书房怎么走吗?”岁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