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次是从哪里掏出的大白兔奶糖,他伸手将糖递给陆承,还是没有抬头。
那双手和它的主人一样,纤细瘦弱,骨节处泛着淡淡的粉色,指尖被精心修剪过,还沾着一点点红色的颜料。
陆承问:“这什么?”
“糖。”
江岁抿着唇:“大白兔奶糖,我的小名也叫奶糖。”
哦。
陆承看看他头顶一个可爱的旋,又看看他手里的糖,心想。
兔子糖。
陆承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已经可以猜到,现在那双眼可能已经黯淡下去,灰扑扑的,或许还含着眼泪。
胆怯、漂亮、怕生,或许还在家人的爱里精心呵护长大。
这种经不起大风大浪,只能精心娇养在温室里的玫瑰,别人随手施予的一点好处就足够让他感激很久。
在巷子第一次见面之前,陆承已经悄悄观察过他很久。
是特别爱笑和闹腾,平时在学校里又特别爱睡觉,老师拿他没办法,让他出去罚站,他也只会揉着眼睛去外面换个姿势睡觉。
可是这些,江岁都不知道。
陆承敛下眼里的神色,接下江岁手里的糖,声音寡淡。
“陆承。”
他刻意强调:“承诺的承。”
就是你口中身长八尺,坑蒙拐骗,粗鄙野蛮,不求上进的承哥。
江岁认真地记下来,连连点头:“名字真好听。”
陆承抿了抿唇,不好直接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毕竟那听起来,真的很傻逼。
……算了,关爱笨蛋。
江岁抬起头,刚好瞥见了陆承锋利淡漠的眉眼下,一闪而过的柔软神色。
他弯了弯唇,还没开口,后背突然幽幽传来一股冷意。
常年打架的人感觉都很敏锐的,他现在就感觉自己被藏在暗处的猛兽给盯上了,可是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让他怀疑是不是因为太过疲惫所以感觉系统出了一点差错。
他无意地往左侧了一点,发现少年宫转角已经关了灯的一间教室里,好像什么东西闪出一道光来,像是银色的耳钉。
里面藏了人。
江岁眼里掠过一丝兴味,脸上笑容不变。
陆承说:“我在高二理(三)班,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来找我。”
“我叫江岁,岁岁年年的岁。”
江岁没有报其他信息,而是反问他:“你会记得我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
陆承想了想,还是决定斯文一点。
“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他们不在一条路,左右转弯,在少年宫门口的十字路口越走越远,却又不约而同地在转弯的角落,点开手机,翻到在对方学校的朋友。
-大方:江岁最新照片啊,老规矩,五元一张,十元高清,十五元视频十秒。
陆承发了个红包过去。
-大方:???
-大方:太多了太多了承哥。
-大方:我开个玩笑,这一百给你退回去。
-陆承:不用。
对面传了几张照片过来,连带着偷拍视角的十秒视频。
在狭窄的一小角镜头里,江岁趴在桌子上犯困,两只手挤压着脸,让他的唇看起来微微鼓起,像生气的河豚。
陆承站在路灯下静静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抬手碰了碰镜头里的江岁。
照片退了出来,还原到聊天框。
-大方:啊,对了,最近这一次模考,他成绩又在后面,我偶尔路过他们班,他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觉,我们班女生都管他叫弟弟,有个男的隔三差五去他们班给他送零食,不过被他轰出来了。
-大方:就知道这些,还要我去仔细打听一下吗?
陆承打了几个字,想让他找,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陆承:不用。
他已经和江岁见面了,可以正大光明的去自己了解对方,而不是通过中间人打听来的只言片语。
收起手机时,陆承无意碰到口袋里那颗有些软化的奶糖,眼前又晃过江岁兔子一样乖巧的脸,心情挺好的。
为了简单的庆祝一下,他合拢手里的糖,决定主动找城北的人约个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