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的戏总导演是郭汝缜,作为“命师”,新的一局已经开始,按照他的计划,这次在孤狼面前演戏不仅仅是明台,阿诚的戏份更加重要。
孤狼曾经是阿诚的养母。
阿诚把明台送回房间,安顿好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阿诚打开衣柜,从各式西服、中山装、燕尾服、各式衬衣里挑了一套灰色的西服,拎出来比了比,还是觉得新潮,又挂了回去。拿出一套灰色中山装,穿在身上,站在镜子前照了照,用手一摸毛料呢子,自言自语道:“料子太贵了……”摇摇头脱下来挂回柜里,又挑了一套小西服,穿上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仪容。
一阵敲门声,阿诚以为是阿香,说了一声“进”之后,继续道:“阿香,你替我看看,哪套朴素点?”转过身,看到是桂姨不禁一愣,面色立刻冷了下来,又转回去背对
着桂姨说道:“你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吗?”
桂姨平静道:“我敲了门了。”
“我以为是……”
“阿香就可以靠近你,而我不行!”
这话让阿诚一震:“我不是这个意思。”语气有些弱了。
“你不知道背对着人讲话很不尊重人吗?何况,我还是你的长辈。”
阿诚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桂姨,把身子转过来,正对她道:“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今天大少爷的一顿邪火是冲你发的吗?刚刚是在指桑骂槐。”
“知道。”
“你一点也不惭愧吗?”
“惭愧?”阿诚不以为然,“我为什么要觉得惭愧?这个世界原本就是知欺愚,强欺
弱,你的世界不也是实利主义的世界吗?我没说错吧?”
“你就是这样想我,你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
“你从前虐待过我,现在想救赎,这就是好的一方面。”
“你就这么想伤害我?我觉得你的怨恨和不知足跟我有关,我心很痛。我想跟你化
解怨恨,真心地化解你的怨恨和愤怒。”
“有什么你想告诉我的吗?”
“我不想说过去。”
“我想听。比如,为什么到孤儿院去领养我?你那时候,才三十出头,精明,能
干,漂亮,为什么不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终身伴侣,生一个自己的孩子,而是选择一
个人生活,领养一个孩子?为什么?”
“孩子,这故事,说起来挺悲惨的……”桂姨哽咽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很残
忍。”
阿诚转身对着镜子,用手撩拨了一下头发,口气轻蔑:“说来听听。”
桂姨顿了一会儿,缓缓讲道:“当年我从乡下到了上海,在明家帮佣,认识了一个姓刘的商人。就像新生活开始了,一个单纯的女子,她爱慕虚荣,希图富贵,她没有问刘先生有没有家室就跟他走在了一起。因为,她相信,刘先生会给自己幸福。我们十分相爱……我以为,我得到了真正的爱情。没过多久,我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那个年月,姑娘家还没结婚就生下孩子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于是,刘先生告
诉我,先回明家做佣工,把孩子送进孤儿院。他告诉我,他跟院长嬷嬷讲好了,院长嬷嬷会很好地照顾我的孩子。他答应我,等他回老家安顿好了,就来接我们母子。于是,我又回到了明家帮佣,一干就是两年,没有等到他……两年了,没有电话,没有书信,我彻底慌了神,我害怕他彻底抛弃了我们母子,我想到了你,孩子。”
桂姨脸色煞白,阿诚严肃地看着她:“你找到了我。”
桂姨点头:“对。”
“院长嬷嬷给了你那个两岁的孩子,就是我。你当年爱如珍宝,你觉得只要有孩子
在你的手上,你的那个刘先生终会有一天来找你。你手艺很巧,明家很多的苏绣都出
自你手,你在明家勤勉劳作,称得上是一个好母亲、好佣工。你时常买东西去孤儿院
看嬷嬷,你一定抱着幻想和希望,打听那个男人有没有来找过孩子。我说得对吗?”
“对。”桂姨叹气道,“我每次问她,嬷嬷都支吾过去了。终于有一天,院长嬷嬷得
了绝症,快死了,我拿了米和面粉去看望她,她良心有愧,就对我说了实话。”
阿诚猜出了答案:“我不是那个孩子。”
桂姨流着泪说:“对。”
阿诚沉默。
桂姨哭诉道:“院长嬷嬷告诉我,我的亲生骨肉早就被刘先生给抱走了,她给我的
那个孩子,就是一个孤儿,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当初,她收了刘先生的钱,她欺
骗了我。他们合起来骗我!把我骗得好苦,好惨!”
阿诚伸出手来握住了桂姨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我对不起你,孩子,我当时已经
疯了,我彻底疯了。我是什么?我是一个生育工具,我是被人利用过后残忍抛弃的工具,姓刘的有家有室,而我呢?我什么也没有!我连他真正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我好愚蠢,好糊涂!”桂姨越说越心痛。
“你把满腔愤怒都转向了我,一个孩子,你开始虐待我,我悲惨的童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