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团的黄色糖渍,扭头命小侍女倒来盆水在廊下,坐着亲自搓洗:“看来十娘又把糖水当成玩闹的。”
宝因在屋里脱下手腕的两只金镯和项间金璎珞,又兼顾着和门帘外的人对话:“孩童天性如此,再大些自会懂事。”
话说完,主仆二人也开始各自忙各自的。
几下洗好,玉藻端着水直接泼在望春花树下,回阴凉处晾好帕子后,放下挽起的衣袖走到屋外,边卷竹帘,边瞧里面打哈欠的人:“娘子来回地跑,何不在紫薇院一起睡个午觉,少的劳累。”
喝了口丫头先晾好的凉茶润嗓,宝因才愿开口说话:“原是要在那儿睡的,谁知刚起念头,仙使院就出事了。”
将两边的竹帘卷起勾好,玉藻掀起软纱帘进屋,听后忿忿而言:“仙使院倒像是有瘟神似的,日日出事。”
“这我倒是不知道。”宝因放下茶碗,伸手摘珠珥,打趣笑道,“只知道仙鹤再也不用遭罪。”
玉藻拿起胡床上的针线筐,坐在门口收尾昨日剩的几针,闻言回头惊喜的看着宝因:“娘子把刘婆子打出去了?”
“怎么会。”宝因边说,边起身去枕头底下找记录内宅月银发放的账本,“我自是好话请出去的。”
“那婆子不知贪了多少金丹甜果,害得仙鹤几次不适长唳,若真出事,还不知太太要如何怪罪。”玉藻咬断丝线,伸手抹平绣好的鹤,“娘子又为何要与她陪笑?”
宝因拿着账本走到外间,将褙子下裙收拾服帖好,屈膝往鼓凳上坐,顺手把算盘拾掇到眼前,拨弄着算珠核对账目,淡淡道:“她是太公乳母的侄孙媳,就算有错也不是我能罚的。”
玉藻垂头看着绣架,无奈的嗟叹一声。
近日,范氏开始慢慢将府中诸事的管理权往回收,但刘婆子一讨差,她就还要再卧床养病,不过是知道这婆子要干些什么堵心的事,以往被害的厉害,这次索性丢开手。
把这块烫手山芋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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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棠院卧病的范氏正吃着荔枝膏,听自己陪房李傅母说着府中诸事,听到仙使院又出事,抬头笑问:“五姐如何处置的刘婆子?”
李傅母才舀了一勺进嘴里,顾不得细嚼慢咽品滋味,囫囵咽下后,立马开口应答:“好说好话的,那婆子脸上也笑嘻嘻。”
没什么胃口的范氏搁下水晶小碗,用手帕擦嘴:“她这颗七窍玲珑心到底是只求自己安稳。”
李傅母也跟着丢掉小瓷碗,不敢再吃,起身去端茶来服侍:“想是五娘年轻,被那婆子搬出太公来给吓到了。”
“不过奶了大父几月,一个恩情还想护佑几代,亲的倒也罢了,旁的不过是作威作福的,进府给她饭吃反还得记我们的恩,这些五姐岂能不知道?”范氏接过茶,脸上闪过几丝精明,“不过是不愿多揽闲事,怕伤了和那些奴婢的情分。”
几个哥姐儿打小就在范氏身边养着,比起范氏的亲疏有别,李傅母却都当犊子护着,眼下顾及主仆身份,只有故作玩笑道:“五娘真要管了,怕夫人心里又不痛快。”
这种沉疴久疾,范氏嫁进来将近三十载都没解决,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给轻松解决了,还指不定会怄火成什么样子。
五娘心里也十分清楚这点,她要真管起来,只怕府中没几人能比得过。
范氏将茶盏放下,高兴的直接大笑起来:“绕来绕去,还是你最懂我。”
笑过之后,她又敛起目光,眼神和话语都变得尖锐起来:“这老婢子我早晚得狠狠教训一番的,好好的骨头不吃,偏要上桌吃主人家的百味珍馐。”
“病中想这些作甚,回头犯头疾,又要五娘替你管糟心事。”李傅母将方几搬上床,从侍婢手里接过碟盘摆好,双手递过筷子,“先把饭吃了,养好身子才是最紧要的。”
范氏挪动身子,刚动了几筷子,尝到个味,拿起帕子稍拭嘴角,借此揶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姐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才没说几下,又开始了。”李傅母将范氏临时要加的一小碟拌干丝放上桌,心中还惦记着家里那点剩饭剩菜没吃,当下借由头笑着要离开,“我这便走,就不在这碍我们太太的眼了,也省得被你编排。”
说罢就走到门口挑起帘子,又回头嘱咐范氏少吃些荤食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