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后世史册中《辰纪》记载:“景安三十一年冬,十月,己酉,有星孛于京。辰荒帝二子乱,荒帝薨,子凌之承大统,改年号武德”
“武帝及位,诏时刑部尚书钟毅遥任右相、门客苏岚为任左相、隐儒乌子虚为太傅……彻查京兆府旧案,大开女子之科举,贬谪流放尸位素餐、名不副实、寡德背善者百零七户,旋肃朝野一清……此后文坛大盛,此后世百载所难及也。”
“政治之开明、国家之强盛,古来未曾有,后朝又称武德盛世。”
后世文论暂且不提,如今的武帝着实有些手忙脚乱——前些日子老师钟毅遥乞骸骨回乡打他措手不及,好在提拔了苏岚上位右相接替钟毅遥的活儿才不至于出太大差错。
先帝本就是个贪图享乐的荒唐皇帝,四位先生操纵的科举选拔出官员更是酒囊饭袋,大辰百废待兴,虽开了女子科举,这人手依旧是不大够用的。
说来也奇怪,历朝历代官员们对女子科举都是如避狼虎,今日一提倒是无人不应,着实让新帝难猜。
入仕做女官的清平县主领了今年新入仕的年轻女官们进了御书房,告辞后且留下这群女官等陛下抽取考核。这群第一次进御书房等候考核的姑娘们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多喘,有几个甚至是发起抖来了。
做了皇帝的太子殿下困惑撑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他长得有那么凶吗?不至于吧。怎么自己手下的官一个个见他后都像见鬼撞邪似的怕个要死,明明自己这个连鸡都不敢杀的文弱人士什么都没做过。
抽检过文书,他随口点了当中一位女官问了些简单问题。那女官战战兢兢、磕磕绊绊的答过,虽不算出彩,“文弱”的陛下还是充满善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女官答得不错。
“噗通!”
顶不住压力的女官噗通一声跪下,五体挨地,磕头若捣蒜,“望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朕没怪你什么,你快快起来。”
皇帝声音温和,体贴扬扬下巴示意下人扶女官起来。不做这动作还好,他刚扬了头就听见一连串“噗通”“噗通”“噗通”声,屋里众人都跟下饺子似的一个个跪下去。
这一举动搞得帝王有些发懵,直呆呆不知怎样做好。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笑也不是,怒也不是,不可不谓如坐针毡。
他不说话,周遭人疑心是暴风骤雨的前兆,更是鸦雀无声。
好在这时门外传来青年缓声的“陛下”,见一袭红衣来,端坐主位的帝王挥手叫人退去,脸上方有了自在笑容。他欣喜起身而迎,“苏卿家,你可算来了。”
众女官忙不跌退下了,可惜方才答话的女官身体被“天子一怒”吓得尚且疲软,殿前失仪,怎也不好站起。她越急,身体越不听使唤,正当不知怎么办好时,她眼前伸出只骨节分明的手,轻飘飘将她拽起。
青年眼睑半垂,不悲不喜。
身上朱色祥云边的衣袍不算宽大,玄色腰封紧贴劲腰,辰国官员庄重官衣在他身上竟凭空多些意思。
他拢袖从女官身侧过,直到内侍监呵斥,小女官才忙不跌退了。
御书房里君臣谈过政事,女官走时隐隐听得如下对话。
“韬光,朕长得很骇人?”
“陛下龙章凤仪、天子之姿,怎能用骇人相谈。”
“那方才她们何故害怕成那个样子?唉,女子也罢了,昨日接替刑部尚书的男人见朕也要尿裤子。”
女官的心正提在嗓子眼,就听得青年人一声轻笑了。
“陛下是天子,天子不怒而威,有幸直视龙颜,哪里有不惧怕的道理。”
后面的话渐渐是听不大清,女官把手压在胸口,长长的舒了口胸中惧气。
想她刚才算是在鬼门关里踏上半步,难免十分后怕。方才那位,可是杀父杀弟又杀一大众昏官的铁血帝王,说一不二。听前辈们说当年为了让苏先生做丞相,敲打贬谪不少反对苏岚上位的大臣们,有的甚至直接流放抄家——刚才她的回答定然是惹恼陛下。
她翻开袖子里乌先生写的《如何在官场活过100天》,心有余悸,自己刚才真是把陛下恼怒之所在踩了个遍,听陛下那假笑声女官当时严重怀疑自己活不过今天。
前辈们的话诚不欺她,这宫中除却苏先生,越温柔和善的男人动起手来越狠毒!
还好今天遇上了苏先生——不愧是大辰除了乌子虚先生唯二能抑制住陛下杀意的男人!
回了官衙,女官们见她大难不死都面露惊喜,把她重重围住欢声相庆。大辰官僚入职的第一天要熟悉环境,做刑部侍郎的清平县主自没那个时间带她们四处闲逛,索性就把这任务交给福十六娘。
相较于虽年少却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刑部侍郎,自是与她们同岁但性子却活泼柔善些的福十六娘更叫人放松。姑娘们须臾便放下板着的拘谨感打做一团,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
“听闻名动京城的谋士梁玉隐竟是程侍郎本人!果然好凶,真想不得这样凶的姐姐写得了《魂牵三生梦蝶记》这样稀奇文章。”
“他程家要起来,”一个高个儿女官接着道,“妹妹做的是刑部侍郎,再稳固几年未必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