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夫人的目光一闪,沉吟片刻,道:“有理。张定安那时被皇上派到扬州,归期未知,与下放无异。说不定,他为了讨好皇上,就皇上送美人。”
“还有。”汪逊道,“小姐说,那女子进京做买卖。只怕做买卖世家,十有八九还是张定安牵的线。若得了什么时机,让她见到了皇上……”
“皇上如今不在宫中。”余夫人眼前一亮,“皇上上个月北巡去了,至今未归。这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让张定安这主意打了水漂。”
“正是。”汪全道,“只是有一点,小人想不明白。这张定安怎的选了个江湖女子?这种人怎登得上台面?十有八九是要被太后挡出宫去的。”
余夫人喝一口茶,冷笑。
“这有什么不明白。”她说,“男人么,就是图个新鲜。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见多了,腻了,突然见到个舞刀弄枪的才出挑。张定安这一出另辟蹊径倒是巧妙,不愧是连太后也点头盖印的人精。”
说罢,她叹口气:“太后自从上回大病一场,元气大伤,如今只吃斋念佛,不问宫里头的事。这事,她若知晓了,也不知要气成什么样。”
汪逊从这话语里听出了些意思,道:“夫人的意思……”
余夫人继续喝着茶,缓缓道:“我的女儿,值得世上最好的儿郎。这女子,管她什么来头,既然到了京城,便没有让她白走一趟的道理。”
寿安宫里,太
后早晨起来,喝了一碗山药羹。
宫人将一碗鸡汤呈上,太后看一眼,意兴阑珊地摇摇头。
周嬷嬷从宫人手中接过鸡汤,看着太后,叹口气。
自从两个月前,太后与皇帝怄了一场气,就生了病。病好之后,她仍日日胃口不佳,就连平日最喜欢的宫伎来唱曲,也一点兴致没有。
周嬷嬷知道,太后这得的都是心病。
为了皇帝的婚事,太后操持一场,却最终闹了个不欢而散。纵然是太后这般见识过风云变幻的人,遇到这样的事,也郁郁寡欢起来。
“太后。”周嬷嬷上前,温声安慰道,“还是多吃些吧,这些日子,太后都瘦了。”
太后没答话,只倚在榻上,望着窗外。
“你说,”她缓缓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周嬷嬷怔了怔。
她知道,太后说的是皇帝。
斟酌片刻,周嬷嬷小心地笑了笑,道:“皇上么,年轻气盛,不爱受人管教。太后放心,太后一片心,皇上终会明白的,等过些日子……”
话没说完,太后摇摇头。
“你不如我了解他。”她缓缓道,“他哪里是不明白,他就是太明白了。只要你给的东西不是他想要的,他就不会要。”
周嬷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忙又道:“太后之意,皇上想要什么?”
太后目光幽远,正要说话,外头一名太监匆匆进来。
“太后。”他说,“余夫人求见太后。”
太后和周嬷嬷都露出讶色。
“这余夫人
也真是。”周嬷嬷埋怨道,“太后才起身,早膳也不曾用完,哪里有现在就求见的?她也是宫中老人了,怎如此不懂规矩?”
太监有些为难,道:“奴才也不知,只听余夫人说,这是一件关乎太后和皇上的要事。”
太后闻言,目光定了定。
盛安社的事终于了结,月夕赶紧写信给凌霄,让她令正气堂的镖队押货入京。
京城驿站有送急信的,月夕使了银子递过去,驿站看是给扬州海阳公主府的,也不敢怠慢,即刻差人赶往王舟送信。
阿莺如释重负,道:“小姐,事情办成了,我们这就回去吧?现在回去,正巧能吃上秋天的肥蟹,我可不想再等到明年。”
“暂且不能走。”月夕摇头,“盛安社那头还要给我个通行信物,有了这信物,我们的船才能过通惠河。须得过几日,等他们制好了,我们就出发。”
阿莺本以为月夕还要在京城里磨蹭些日子,听得这话,高兴地答应下来。
月夕原本并非这么打算。
这是宁波的货头一回入京,她原想留在京师,稳稳当当地把货交了,再跟高恺他们一道南下。可昨日与季窈一见,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早日抽身为好。
昨日黄昏的时候,冯天开曾遣了手下人来,带着厚礼登门告罪。
这人是冯天开身边的心腹,月夕打过两回照面,算是识得。他对月夕说,白日里的事,冯天开自觉招待不周,惊扰了贵
客,过意不去,所以来赔罪。
他言辞谦恭,礼物也果真丰厚,让耿耿于怀的郑昀和唐烽等人都消了气。
月夕心思转了转,微笑道:“冯帮主着实客气,今日之事,明明是那几位闺秀刁难,却怎要帮助来赔礼?”
“来的都是客,客人受了委屈,自是主人的不是。”
月夕道:“我今日离去得早,不知那些闺秀们可曾再为难冯帮主?”
“倒也不曾。”那人叹口气,苦笑道,“晏堂主有所不知,这些娇客,平日里任性惯了,如今日一般胡闹的事,也不知做过几回。冯帮主后来亲自过去解释,说晏堂主从扬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