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年没去慧园了,可对于张定安而言,那地方太过熟悉,再去也是一摸一个准。
张定安站在慧园面前,望着那旧旧的大门,不由叹了口气。
忆起往事,他不由苦笑。
当年,他不慎把还是二皇子的皇帝弄得大病一场,心里头怕得要死。他既不敢跟家里说,更不敢让皇帝皇后知道,只能三天两头地去自己视为好朋友的凌霄开解。
凌霄是个心大的,开解是没有的,左右一通玩,玩开心了,什么烦恼都过去了。
那时候,凌霄看他如此害怕,便随了一句:“你若是不敢留在二皇兄身边,便去东宫好了,我替你跟太子哥哥说去。”
他倒不是对太子多有好感,只是无颜面对今上,所以凌霄这么一提,他就应了。
凌霄甚是热心,亲自拉着他去了东宫,所以便有了他二人去东宫玩耍的说法。
前面明面上仅是他和凌霄玩乐,他不怕和皇上承认,可他害怕的是后头的。
到了东宫,凌霄对太子说的话很是直白:“太子哥哥,张定安不想跟着二皇兄了,以后就跟着你做事吧。”
先太子毕竟比他们年长九岁,听了这话,并无愠色,只笑问他是怎么想的。
张定安想到这里,忍不住仰头望天。他那会儿年幼无知,只一心避祸,竟毫无犹豫地拉踩了今上,对太子表了忠心。
当然后来东宫没要他,他才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地回到了今上身边。
可关键是,他跟太子说的话,凌霄是在一旁听着的。若她一个坦白,把那些话原封不动地告诉皇帝……
张定安想,自己应该提前找一棵好看的树,以便不久之后自挂东南枝。
别看皇帝在大事上杀伐果决,心思却是细腻。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都一清二楚,并且爱记着。
思索之下,张定安只有下定决心,先把慧园这位解决了。
大门守备森严,可傻子才从大门进。
张定安绕到了后头。
大致十一二年前,这慧园荒废还是荒废的,门锁高挂,要进去并不容易。
那时各路人马各显神通,他就曾与窦凌一道挖了个狗洞,跟后花园的假山相通。
这狗洞自然还在,可毕竟好些年没人走过,洞口长着茂密的蓬草。
张定安的身形也比小时候大了好几圈,爬的颇为艰难。好不容易钻过去,落了一身灰。
那一头也是个园子,洞口有一丛高大的牡丹,再往前,也是一座假山。多年不见,那牡丹花生得愈发繁茂,枝叶将洞口挡得严实。
这里毕竟是严禁出入的地方,张定安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拨开牡丹的枝条。
“来了?”忽听有人问道。
张定安吓了一跳,紧张地左右张望,却并不见人影。
忽而头顶上被砸了一下,只见脚边一颗小石子落地。
他匆忙抬头,只见有人站在假山上,正居高临下地看他,不是窦凌霄是谁?
月夕已经守在这里多日,终于等到了张定安。
外头的世界对她来说是两眼一抹黑。这张定安会不会来,何时来,她算不准,可只要是从这个狗洞进来的人,必定是张定安,因为凌霄的日记上说,这狗洞是她和张定安一块儿打的,只有他二人知道。
月夕打量张定安。凌霄的日记里曾说张定安在一派官宦子弟里,算是长相出众的。而月夕看来,他那面容确实过得去,高高瘦瘦的,个头似乎比皇帝还高。不过这一身的狼狈,实在说不出帅气二字。
“公主在跟谁说话?”思量间,棠儿在假山的另一头听见说话,问道。
张定安赶紧对月夕做出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月夕笑了笑,对棠儿道:“我自说自话来着。”
她说罢,沿着石阶从假山上下去,对棠儿吩咐道:“你先回晴好馆替我备温汤,我到亭子里吃完糕点就回去。”
“公主一个人在这里?”棠儿蹙眉道,“若有事该如何是好?”
“能有什么事?”月夕道,“我倒想有只鸟飞进来让我抓一抓,可惜鸟也飞不进来,除非是会打洞的鼠辈才有那能耐。再说了,此去晴好馆也不远,我叫一嗓子你也能听见。去吧,出去问打理园子的太监多要些花瓣,挑些气味香的撒在浴汤里。”
棠儿思量也确实不能有什么意外,便应了一声,离开了园子。
“那打洞的,出来吧。”月夕唤道。
张定安也顾不上反驳什么打洞不打洞的,抖了抖袍子,走到假山前,郑重礼道:“微臣见过公主。”
月夕一本正经地将他上下打量:“你叫什么名字?”
张定安虽然受了些惊吓,倒不至于六神无主,反问道:“公主不认识我?既不认识,怎的方才还帮我?”
月夕眨眨眼,说出了句叫张定安始料未及的话:“自然因为你是三皇兄的人。”
张定安一愣。
三皇子,是江东王。
他看着月夕,有些狐疑。
她想起自己那么多的破事,居然还认不出自己?
这迟疑之色却没有逃过月夕的眼睛,只见她盯着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