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安是有这个癖好。
“记得。”皇帝道。
“你那时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个丹方,说武功高强的人吃了便能飞升。你起初叫我吃,我说我的武功不如皇上,你便去求皇上吃。可皇上兴许有那么些慧根,知道你那玩意儿不靠谱,起初就拒绝了。可你求道心切,竟将一个药丸混在皇上平日吃的补丸中让他吃了,言之凿凿,那丸子才一颗,就能让皇上小小地飞升一会儿,叫他长长见识,可未料皇上那天上吐下泻。我后来去找你问,你吓得尿裤子,叫我千万别说出去。幸而后来御医说没有性命之虞,我便没说出去。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忘了?”
皇帝的脸沉下,心中已然咬牙切齿。
好个张定安,过去竟然犯了那等浑事。仔细回忆,他那时确实怪异,三天两头告假,原来是谋刺未遂,心里发虚。
早知他心怀鬼胎,人渣。皇帝想。
他看着月夕,不答反问:“皇上是你兄长,你怎的没对他说实话?”
月夕眉梢扬起:“我可是看你可怜,为了保全你才这么做的,你竟反而责怪我?”
“我不过好奇。”皇帝道。
“自是因为我喜欢你。”月夕望着他,笑眯眯,“张定安,为了能继续瞒下去,你就娶了我吧。”
皇帝觉得自己一口气闷在了胸口。
“除了这个,你还记得什么?”他不置可否,问道。
“也没什么。”月夕道,“不过是说,皇上没什么气度,将来若是厉害了,只怕发了脾气就要人性命,故而你我要相互帮助,保护对方。”
说罢,她望着皇帝,双眸闪闪:“你我二人青梅竹马,自幼就是一伙的。”
皇帝的嘴角终于忍不住抽了一下。
等他回头去扒了张定安的皮,让他看看什么叫没气度。
“在下还有事,且告辞。”皇帝说罢,不再逗留,径直而去。
看着他那气冲冲的背影,月夕笑了笑,将手里那块糕点反手仍到了鱼池里。锦鲤扑腾着,争相抢夺。
今日,大概发生些有意思的事了。
太医院没什么事,张定安原本想早点回家,约三五好友到酒肆里喝两杯。可步子才离开太医院,他便遇见了赵福德。
他迎上去问道:“早前我去御书房,皇上正好不在,我让你传的口信可传了?”
“传了。”赵福德笑道,“大人说那钱庄给了一副女子的画像,说是那女子拿着公主的印信去提了一万两银子。话一个字不少,画像也呈给皇上了。”
“哦,皇上怎么说?可是有口谕传与我?”
“皇上确实有口谕传给大人,不过与那事无关。”
“那是何事?”
“这个么……”赵福德笑一声,道,“皇上说,罚大人三年俸禄。”
张定安愣住。
“罚三年俸禄?”他一脸莫名其妙,“这便是皇上的口谕?”
“正是。”
“为何?”
“不知。”
张定安猝不及防,只觉错愕十分,随即面色一敛,便要去找皇帝理论。
赵福德却拦住他,道:“大人且慢,皇上还有交代。”
说罢,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小小的云锦药盒,打开,却见里面放着一颗黑色药丸。
“皇上说了,如果张大人不服,便自个儿把这丹药吃了。”赵福德说,“不过此药吃了之后,不能叫人飞升,反而能叫人腹泻半个月,张大人想试试么?”
张定安目瞪口呆。
这话,他觉得耳熟,很快,就想起了这是什么典故。
他狐疑地看着赵福德:“皇上今日去了何处?”
“也不曾去何处,只去了慧园一趟。”
心中“咯噔”一下,张定安全然明白了过来。
神仙打架,劈死小鬼……
他心中无语至极,自己迟早要被这冤家兄妹弄死。
对于凌霄,他一早就有不详的预感。
他与凌霄过去的交集太多。好的时候堪称蛇鼠一窝,一起犯下的坏事不少。过去凌霄还有几分义气,即便后来交恶了也没把他出卖出去,他还以为过去了。
始料未及,她这一忘,把义气二字都忘透了。
那天张定安听皇帝说,凌霄连他要娶她这种犄角旮旯的狗屁事都想起来了,后头的污糟事还不是顺道忆起?
张定安越想着越是心惊肉跳。
他自然没那个胆量去找皇帝理论。皇帝的脾性,他是了解的。现在去,皇帝保不齐连铡刀都备好了。
他没那么笨,只叩谢圣恩,匆匆离开。心中祈祷着,皇帝兴许气头过了,明天就忘了。
一天一天过去,倒是相安无事。可到了第三日,张定安发现皇帝竟是接连竟有三日未召见他。这可不寻常。皇帝平日里很是无聊,后宫也没个解语花,不见他能干什么?
他隐隐有预感,这事是过不去了。
张定安于是趁着请平安脉的时候到御前溜达,正巧散朝,人多眼杂,他便趁乱去和赵福德聊了两句。不聊不知道,原来皇帝这两日都去慧园了。
“又去慧园?”张定安干笑一声,“不知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