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拜访东野家,东野鹧接待。
这个东野鹧是府上一个婢女唐氏所生,虽说是长子,却根本没有长子的待遇,东野昶开始起名为鹭,盖因婢女生东野鹧之前梦遇千鹭翱翔,向东野昶言明之后,东野昶心中大喜,相信长子能带给自己一生的平安和幸福,可发妻蒙氏不悦,直接起名为鹧字,东野昶惧内,同时也要倚仗蒙家实力才有可能选为家主,一时便同意了。
近三十年来,东野鹧空有长子之名,却无半点地位,一直在家摆弄花草,饲养鱼虫,读读经史,不敢说话不敢做事,唐氏后来又生了东野鹬,更招蒙氏嫉恨,府内上下对唐氏毫无尊重,唐氏已在多年前郁郁而终,二子东野鹬年幼,蒙氏抚养,后来蒙氏才生了东野鹏东野窕,这三个孩子常在一起玩耍,还算亲近些,而东野鹧日渐孤僻。
蒙氏逝去之后,东野鹧的生活处境才略有好转。东野昶也放飞了自我,十几年下来,纳婢女纳小妾,多达十五房,恣意欢乐,想必是酒色掏空身子,再无一子一女诞生。
东野昶丝毫不在意东野鹧,当然也不在意无病,东野鹧闻言,心中大喜,面露难色,不情不愿的姗姗来迟,无病在大厅都坐了大半个时辰了,滴水未进,见东野鹧出来,才站起身来行礼,东野鹧急趋几步,“刘兄光临寒舍,顿觉蓬荜生辉。”
“东野家主,安好,无病登门拜会。”
“不敢当,我不是家主,只是庶出的长子而已,家主英明神武,未来三弟家主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二人堪比苍穹赤日,我只是萤虫之光,不值一提。”
分宾主落座,二人虚情假意,谈天气、谈饮食,谈历史,谈诗词,东野鹧说道,“听闻刘兄大才,七步成诗,书画二绝,酒色又占榜首,着实令人艳羡。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东野鹧使了个眼色,无病头不动,眼不动,结合东野鹧的话语和其地位,略有遐思,“鹿鸣姑娘姿色华丽,文武双全,家世显赫,自然君子好逑。”
东野鹧呀然,“这诗经三百篇,篇篇华丽,才是我喜欢的。我还粗读过太史公的《史记》,鲁周公世家,做周礼,奠基大周八百岁社稷,功不可没。周公戒伯禽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我於天亦不贱矣。’嗯,不贱矣。不知刘兄喜好什么书?最喜欢什么书?”
无病睁大双目,这东野鹧话中有话啊,无病笑笑,“东野家兄妹,个个人杰,经史歌赋,都是行家,出口成章,令人佩服。我读的书略微杂了些,典籍野书,经史文集,民间传说,四夷诗歌,都有涉猎,谈不上哪个是最爱。最近武馆遇到些麻烦,不过也好,节衣缩食,共渡难关,所谓相由心生,情自腑出。
最近颇为喜欢孟子之告子下,‘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我自山野而来,村夫所生,惟愿借武馆之大树,振翅高飞矣。然独木难成林,一叶能蔽目。又读《禹贡》和东方朔之《草木说》,颇感有趣,其言‘昆仑也,万山之祖。终南也,中原之脉。
其地草木繁盛,大树盘根错节,松杨檀柳、蒿檗荆栌,不可胜数,又万花树飞熊树,参天耸立。太白树大叶树,后起之秀。谭木、卓木、樊木俱是福树珍品。李子树、桂花树、桃树,花果齐纷。”
东野鹧频频点头,“刘兄果真大才也。小妹东野窕,颇为喜爱兄台大作,自去年初夏满月之夜,闻听兄台七步成诗,念念不忘,然则人处深闺啊,不知今日可否馈赠一首,由其长兄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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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
“现今天色已晚,我要回府了,时日如梭,与东野兄相谈甚欢,不忍做结,然日晷五更不许,待来日再续。如此作诗一首,馈赠东野窕贤妹。”
东野鹧喝道,“大善,取纸笔来。”两旁侍立的仆人拿来了文房四宝。
无病略微沉吟,“满月之夜与众位公子小姐,首次会面,而今又到元夜,便以元夜为题,写那青年男女两小无猜之情谊,惟愿众位兄弟姐妹,相亲相爱。”于是挥毫泼墨。
东野鹧一字一句读来,“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好极。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妙极。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有趣。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额,有情。贤兄果真大才。”说着怪异一笑。
无病惊觉,再品其诗词,才发现自己照搬的这诗词并不合适,心道,“有误会,回头再解释吧。”轻轻笑笑,手指在今、夜、黄、昏、市、柳六字一一点过。
“此诗写的不好,就不必交给东野姑娘了。”无病郑重的说道。
东野鹧点点头,“吾明也。唯君与某四目知也。”
东野鹧收好纸张道谢,无病这才告辞。东野鹧望着无病背影,长出一口气,后背湿透,父亲和三弟安插的眼线应该不会发现什么。转身回走,心内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无病回到武馆,休息片刻,换了行头,直到黄昏时分,乔装一番,施施然直奔西市而去,找了百年大柳树下一家老店,要了茶点,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