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吗？这里是地狱吗？
玉明蕙微微掀开了眼皮，皮肤灼烧的感觉若隐若现，肌肉组织严重脱水带来的剧痛与强烈的心理不适，似有似无的肉香味让玉明蕙难以忍受，扶着床沿剧烈地呕吐起来。
玉明蕙盯着床头上横栏上长起的霉斑，嘴中一阵阵发苦，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四肢不受使唤一般，动都动不了。
果然我这样认贼作父母的人，只能下地狱吗？
“小姐醒了！”来人长相温婉可人，声音温柔，中有抑制不住的忧愁透露，微微咬着下唇，端着一个缺了口儿的碗，快步走上前来。
“秀……秀枝！”玉明蕙心中的酸楚止不住地往上涌，眼睛贪婪地盯着她看，喃喃道，“便是死后能见上，也是极好的……”
秀枝很早就去了，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好姐姐。在王熙夏和林家定亲的当晚，当陪嫁的物件被送去，让生生折磨死了。送回来时，冰天雪地的，连副草席都没有，被赤身丢在雪地里。
秀枝这么好的人，一定早早去投胎了，哪里会在这儿等着。玉明蕙笃定地想着。纵使这是恶鬼，她也感激，让她能再见秀枝一面。
秀枝听到了，睨了玉明蕙一眼，“小姐！好妹妹！说的什么话，风寒不过是小病，可千万别说些死不死的了！”
说着发现小姐竟流泪了，秀枝叹了口气，趴在床边上，拿洗到掉色的帕子抹了抹泪，安慰道：“小姐，咱们寄人篱下，王家对咱们又有收留之情，你何苦跟王二小姐斗呢？咱们不占情儿，也不占，受苦的只能是小姐。”
玉明蕙没说话，有些恍惚了，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呢？摸着手上秀枝肌肤传来的肉感，听着耳边秀芝说话时传来的温热的水气。玉明蕙竟不知自己是不是如庄生梦蝶，醒来分不清自己是谁。
那些死前的记忆是那么的真实，她脑子里当时甚至都放起了走马灯，仔细的想了想这件事，是在什么时候呢——她卧病在床的这件事，和王二小姐斗的这件事。
玉明蕙身上的痛处好像全然消失了，没错，来得及，她一定来得及，纵使这里是一场幻梦，她也一定要在这里救下秀枝，为阿爹阿娘报仇。
“小姐，快喝些粥吧，厨房里说你生病了要如素，我想着没有脸，肉还是不好过，便偷了些肉沫加进去。”秀枝小心地将玉明蕙扶起来。
“秀芝，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是什么日子？”玉明蕙缓缓开了口，声音透着缺水的沙哑。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什么日子？小姐忘了，离王二小姐出嫁还有半个月呀。再忍忍就好了，王二小姐马上就要嫁出去了，家里那些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夫人仁慈和蔼，小姐的日子会好过很多的。”
多么熟悉的说辞，简直一模一样。
“这个时期刚刚好，不太早也不太迟。”玉明蕙的脸上闪过一丝恨意，明艳逼人的五官都扭曲了一瞬，玉明蕙嘴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不会的，即便她出嫁了，也不会让我好过。夫人……”
玉明蕙顿了顿：“秀枝，阿爹阿娘的死，我有眉目了，到时间会干些出格的事情……”
“秀枝，我不会害你，你且听我的话。我说做什么，好姐姐，你就答应我做什么，不要多问！不要多问……”
秀枝听着小姐凌厉的话语，吓了一跳，还是点了点头，抚着小姐的头发顺了顺。小姐好像变了，小姐怎么会有如此凌厉的眼神呢？秀枝有些想不明白，但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