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时,东阳王进宫一趟,他先去东宫看了一眼秦嫣和陈氏,站在叶凤媛门口垂眸待了片刻,离开后去坤宁宫陪魏皇后用晚食,最后去三清宫,坐在三皇子病榻前,念叨了半天,说的全是小时候的事。
出门时,他遇到过来探望三皇子的二皇子,兄弟两人俱是一愣。东阳王温温笑开,热情打招呼:“怀信,来看怀嘉啊。”
二皇子淡淡地望着东阳王,只轻轻点了下头,并没开口说话。
时光静谧,交错而过,二皇子忽然唤了一声:“皇兄。”
东阳王怔忪,侧过的脸上嘲意一闪而过。
却听二皇子殷切低声:“我没有派人害怀嘉,皇兄信么?”
良久,两人都没动,东阳王破静而笑:“我信不信重要么?父王和怀嘉信就好。”
……
魏麟回到镇国公府,速速找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说了东阳王计划。镇国公气怒,大骂魏麟为何不劝住东阳王。
魏麟没有为自己辩解,咬唇不语。
镇国公:“胡闹!真是胡闹!我即刻进宫,你不要听东阳王的,他这是自寻死路,要活活逼死宫里的娘娘。娘娘这些日子因为三殿下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要是他再折腾,万一帝后反目,岂不是正中那些人的下怀!”
不想从来听话又谨慎的魏麟,一反常态固执,站起来伸手横去镇国公身前,告诉镇国公,府外已经被他手上的府兵包围住了,府里所有人都只能进不能出。
“纵然我不能判断蒋家那个大公子是好是坏,但当初让我去给殿下做伴读的是今上,今上和姑姑都告诉过我,要坚定地站好自己的位置。”魏麟硬邦邦道。既然认定了主子,就不能背信弃义,东阳王是主子,更是兄弟,是需要他支持的手足。
镇国公眼睛一下瞪大,高声厉呼:“疯了!你真是疯了!你们这群黄口小儿,十二卫的那几位将军,岂是容易糊弄的,摆明哄着你们玩呢
!”
……
魏麟不理镇国公夫妇劝阻,从镇国公府开始,依次控制住几座世家府邸。哪怕他刻意吩咐府兵们放轻脚步,还是引起不小骚动。只是京都城里的百姓一时弄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隔的远远的看热闹。
另外一边秦琰做着和魏麟同样的事。
……
同一时刻,叶凤泠坐在美人塌上,在月麟的帮助下,努力练习打攒心梅花斜绻结扣。嘴上说着不做,她还是暗戳戳动手了。那些鞋子、亵衣什么的,没什么希望了,但是络子、绢帕这种,她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尤其意识到洗砚在提醒自己。
别看苏府里人口不多,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相对而言,苏牧妤算是最好摆布的。可就是苏牧妤,也鬼精的很。叶凤泠一想到嫁过去后过的日子,就头脑发胀,再想想慈宁宫里长乐长公主看自己的眼神儿……叶凤泠丧气地摔开络子,趴在美人塌上,翘起脚丫,用手去掐桃花糕肥嘟嘟、毛茸茸的脸,噘嘴抱怨:“桃花糕,好烦呐——”
桃花糕看叶凤泠打络子看的发困磕下巴,见叶凤泠终于肯跟自己玩了,一下精神,嗷呜嚎了两嗓子,然后跳上叶凤泠……一人一狗就这样,在美人塌上玩闹起来。那打了一半的攒心梅花斜绻结扣被挤到地上,还是月麟看不下去,拾起来拿去一旁继续打……
了解叶凤泠心结,月麟这几日开始夜以继日奋战,做抹额、做香囊、绣鞋垫、绣锦帕……小姐嫁过去头一日要奉上针线活的,虽然国公府这种门第不会真让媳妇亲手做,但不能没有。三夫人不管不理,连提醒小姐一句都没有,只能她帮小姐想着了。
叶凤泠回到叶府后,第一日回府先见叶老夫人、叶老太爷,晚一些再拜见柳氏和三老爷,之后,这四人就再没搭理过叶凤泠。除大房那边遣叶子鸣来过几趟送东西,府里便没什么人来道喜和坐一坐的,当真
冷清到底。
虽然叶凤泠不在意,月麟却替自家小姐难过,谁家嫁姑娘不是欢欢喜喜,偏偏这叶府里没有喜气不说,嫁妆单子还飞在天上呢,要是不说,真看不出来十几日后就要办喜事了。她都怀疑自家小姐到底是不是三夫人的亲生闺女!
手上纤细手指不停翻飞,月麟心里越想越难过,不期脸上被温温热热的舔了一下,一看,是桃花糕呼呼呵气的肉脸,嫩红的小舌头又凑了上来……
叶凤泠手里捧着桃花糕,笑嘻嘻:“不要打了,怪没意思。我叫了石头入府,月麟代我去门口看看,要是鲁妈妈他们来了,就带他们过来。我不好去大门口。”
虽然几位长辈不做好长辈应该做的事,但盯叶凤泠盯的死紧,不仅不叫出府,就是出宜秀居都得提前打报告,叶凤泠便干脆连院子都不出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回来到现在,她都没去大房,心里对王夫人万分抱歉。
在叶子鸣有一次来送王夫人给叶凤泠的添妆时,叶凤泠不好意思地解释她没去见大伯母。叶子鸣爽朗一笑,豁然宽慰她:“这事不怪你,母亲就是让我过来告诉你,不用在意这些。日后有的是机会,不在这一时。另外,还有嫁妆的事,母亲说叫你心里有个谱,若是真的只给你一千两当压箱,你要怎么对苏国公府那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