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圣旨不光送到了苏国公府,京都城内所有九品以上官员人手一份,今上宣布明日一早,起驾远郊围场狩猎,京都九品官员家中适龄未婚配闺秀全部参加。
这一道圣旨不可谓不突然,打乱了众人阵脚。这也是今上希望看到的,就是要让这些人没办法动手脚,抱病、定亲、出京探亲,都赶不及。
苏国公府,苏九歌重伤在床,被今上特批准许留在家中。除苏九歌外,苏牧妤、蒋若若都在春狩名单上。
同一时刻,叶伯爵府也收到了这道圣旨,二房里叶凤锦吓哭了,她想起了叶二老爷,愈发觉得这道圣旨像催命符,不,催婚符——眼前甚至滚出她披红妆惨兮兮远赴吐蕃的场景。
秦氏搂着叶凤锦不住安慰,心里揣了一只兔子。
圣旨上叶凤锦、叶凤泠的姓名醒目不容更改,她根本没办法也没时间想办法,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亲生独女被远嫁吐蕃?
秦氏愁的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此是后话。
且说苏牧野当时抱着叶凤泠跳出翠云楼,直接送她回到宜秀居。
桃花糕多半日没见叶凤泠,正无聊地自己在地上滚来滚去,见到主人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狗目瞪呆,接着就汪汪汪狂吠。
苏牧野冷冷看它一眼,桃花糕刺溜蹿去月麟脚后跟儿,扒着月麟裙角,不敢怒不敢言地瞪苏牧野。
叶凤泠推开苏牧野那黏糊的手,拍拍裙子,朝桃花糕张开了双臂。
她起身偏着头,面颊上红晕至眼尾,眼中神色狡黠,活气满满,声音柔婉飘散:“这可是你送我的,怎么,都不准抱?你和一只狗争什么?”
苏牧野:“……”
半张芙蓉面,笑盈盈、娇俏俏,分明逗耍他。
苏牧野半边身子都酥了,眼中流光溢彩、神采飞扬,心里暗道,这狗送的不太对,回去要罚洗砚,出的什么
破主意。
霸道无理地把桃花糕从叶凤泠身上剔掉,苏牧野一阵风卷叶凤泠进屋。
阳光斜织,倒影珊珊,亮辉落在花木阴影外,檐下有些清凉,许久之后,门开了,眉目淡雅、黑发拂散的公子似闲庭信步踱出,迎风眯起了眼。
他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桃花糕尾巴竖直向上,蹲成一座钟乳石,狗视眈眈。
苏牧野哼了一声,如愿以偿看到桃花糕抖了抖。
屋里响起酥软声音:“桃花糕。”
尾声随风转了一转,脚下已经没了狗影。苏牧野犹豫了一瞬,终是狠心离去。雪白身影如仓野孤鸿,片刻消失于风中。
院子里正在浇花的月麟后怕地摸摸胸口,辛亏她有先见之明,在柔兆回来时提前肃清了那些小丫鬟,不然苏世子光天化日横空出现,得把那些爱嚼舌头的小丫鬟们吓死、迷死。
柔兆在出包房时猜到苏牧野大概率亲自送叶凤泠回叶府,出门叫上鲁生就提前驾马车回了府。
目送苏牧野离开,柔兆被叶凤泠叫到跟前。
叶凤泠头发有些乱,眼睛清亮,手没有意识地抚摸着桃花糕。她脸轻微偏了下,躲开桃花糕舔舐,贴着面颊的金玉耳坠轻微晃动,衬着秋水般的眼眸,灵动而妩媚。这副耳坠柔兆不记得见过,叶凤泠进翠云楼前耳坠可都取下来了。
叶凤泠失神许久,脑海里飘过许多交叠记忆,那些记忆一重又一重,在眼前的尘埃上浮影成像。
她肩膀突然颤抖,眼睛闭上,抚摸桃花糕的动作停住。
“你……知道花桃儿的消息么?”叶凤泠轻轻问道,声音不稳。
她了解柔兆虽然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但跟神机影卫们还是保持着许多联系,有的她清楚,有的她不清楚。平素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作不知,但现在,她想问柔兆一句实话。
柔兆
瞳孔缩小,愣了一下,低头。
叶凤泠沉默了半晌,抬起眼盯着柔兆:“我看到苏离腰间有百花香囊,那是……那是花桃儿的东西,他不可能随便给其他人的。你身为神机影卫,就算不刻意了解,应该也有所听闻,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他……还活着么?”
柔兆猛地抬头。
叶凤泠已经走到她面前,手压在她肩上,不让她抬头。叶凤泠沉着的声音在耳:
“没有亲口问他,就是不想因为这事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他不舒服,我就不舒服,你们也跟着受牵连,这个道理我懂。”
“你是我救回来的,我不会让你再被责罚。此事……我知道也会当不知道。”
“我没求过你什么,只想问一句他……还活着么?你若知道,烦请告诉我,谢谢。”
刚苏离转身之间,无意露出的百花香囊一角,被眼尖的叶凤泠一眼看到,她来不及震惊,也没有亲自开口向苏牧野求证。她怕自己真的从苏牧野嘴里听到最可怕的消息,会控制不住、口不择言。
……
柔兆带好门,一回身看到月麟咬着唇望过来。她淡淡道:“小姐说让她自己待会,叫咱们不要打扰她。”
月麟担忧:“又吵架了么?我看苏世子离开时不像生气的样子,怎么小姐情绪不太对?”
柔兆脸上一片冷淡,心中却隐隐不安。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