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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霜(1 / 2)

从谢衍的课上回来,阮芷深刻反思,决定日后再不去旁听了——

免得害更多的徒子徒孙怀疑人生。

正巧常念隔日的课业是火系攻击术,用不到仙史课本,阮芷便将他的书讨了过来,自己闷在屋子里看。

照常念所说,仙史这一册为她独有,从头到尾一字一句皆是她的生平逸事。

阮芷将书掂在手里,自觉她非要活个万八千年,才对得起这么些个笔墨。

但实际上,在长眠大荒山之前,她活的年岁并不长。于是,那所谓的史料,大多是这么个画风——

某年某月某时某刻她穿了件青色的广袖,某年某月某时某刻她笑着说了声“善”,又是某年某月某时某刻,她捡松枝、烹雪水,一头白鹿从山岭间掠过。

这书翻着解闷还成,若真要论起虚实,阮芷大抵是一字不信。

这什么史料,写得跟话本子似的,水得不行,拎起来拧拧就能给大荒山拧出一片内湖。

于是,她觉得这书里的内容,不过是后人对她的想象。

她不能偏信仙史所言,她还是要去找她的那位故人。

阮芷从头到尾翻阅了这么久,唯一提起她些许兴趣的,是书中记载的最后一件事,也是致使她“长眠大荒山”的直接原因。

“阮芷与魔头姬恒于大荒山一战,天地暗淡,日月无光。终,姬恒消弭,十万魔军溃于升平扇下,俱倾覆。阮芷亦重伤,长眠于大荒山脚,直至如今。”

寥寥几行字,看得阮芷如鲠在喉。

明明之前挺能水的,怎么偏偏到了关键地方就这么吝啬笔墨?

谁短他银两了?

阮芷用指尖摩挲着书页边角,正腹诽着,一缕细窄的日光忽而打在桌案之上,惊得她眉心一跳。

她乍然回神,抬眼,瞧见房门被推开一条窄缝,而常念正站在缝隙里向她作揖。

“师祖恕罪,只是……弟子连唤了您数声,您迟迟不应,所以才……”

阮芷:……

只是本水书而已,她竟看得入迷了么?

“无妨,进来说话。”阮芷缓了缓神,“今日怎么散学散得这样早?”

她瞧着日头,大概也就是午时。

“久施术法太耗心神,每到这门课,仙师就会早些放我们回来休息。”

常念一面回答,一面走进屋来。

他瞥了眼阮芷面前的书,迟疑道:“师祖看仙史,为什么要……捏着鼻子?”

阮芷放下手:“怕淹死。”

她说得神色淡淡,语气也平平。

常念:……

师祖好像是在骂他们仙史写得水。

“你上次说,这本仙史,是你们道尊所著?”

阮芷抬眼。

迎着师祖的目光,常念在“忠”和“义”之间,选择了做诚实的好孩子。

“嗯嗯嗯。”

他连连点头。

“写得真好。”

阮芷合上书。

下次不许写了。

常念杵得像根棒槌,默默在心里抱拳:

道尊对不住。

阮芷与那道尊素昧平生,无意抨击太多,这便止住了话头:“我枯坐了这些时辰,有些累了。你若有空,可否带我四处转转,领略一下大荒风光?”

“当然。”

常念应得痛快。

无需多走,二人所住的院落后身就有片挺深的竹林,竹枝抻长得又细又高,颇有些遮天蔽日之相。

“师祖放心,这片竹林安全得很,一般不会有外人经过。”

常念边走边道,“我那同住一院的师兄颇有狼王圈地的心思,这片竹林是他亲手所种,也就是他的地界,从前胆敢踏入其中的同门,全被他追着打出了三十里地。”

阮芷沉吟片刻:“那我如今趁他下山,住着他的厢房,岂不是唐突……”

“忘了说,您除外。”常念笑道,“我那师兄可是您的头号信徒,每至新年,都要争着抢着去神殿里给您奉头一炷香。若是叫他知道您曾借宿他房中,估计他这辈子都不愿挪窝了。”

少年的笑声随清风而去,在竹林里激起细碎的回响。

阮芷:“不唐突就好。”

“对了,师祖。”常念转过头,“您说您上大荒山是来寻人,我近日倒是将此事反复想了一想。”

阮芷眸色一亮:“有心了。”

“胡思乱想而已,您就当听个笑话好了。”常念皮肤极白,一被夸奖,就羞红了耳朵。

他攥拳挡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其实,在千年之前可能与师祖有过交集、如今尚在世的,拢共也就这么几位。”

他掰着手指,嘟囔出声:“东海的那位,蓬莱的那位,昆仑的那位,还有……道尊。”

他说话的音量本就极低,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更是低得几不可闻。同时,分明的肩线还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那真是发自内心的惧怖。

是连提一提那人尊号都要发抖的惧怖。

阮芷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你们道尊,是不是长得青面獠牙的,可止小儿夜啼?”

不然他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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