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想时光倒流,再也不要生虞邛这孩子。
“管他干嘛,老头子你再管他,我就带着楠楠去邹县跟虹虹住。”
她这是?虞老十足惊讶,阿芝性格外冷内热,她对孩子们的关心不比他少。怎么今天全变了?从晚饭对虞北,再到现在提起虞邛,她都是丝毫不加掩饰地厌恶。
有蹊跷,不过这事肯定不简单,还是别让杜家知道的好。
正好杜奇下楼,王曼拿出她带来的礼物,粗布床单再次受到了热烈欢迎,笼罩在杜老心头一晚的阴霾散去点。
“曼曼有空来我们家玩,从这出去往后走,长爬山虎的那家就是。”
爷爷说出来了,杜奇佯装上去发动车子,耳朵伸长了听着门口动静。曼曼挽着奶奶胳膊,满脸兴奋:“我还怕太麻烦阿奇,现在住这么近,那我也就放心了。”
白嫩地小手拍着胸脯,夜空中她的笑颜可与明月争辉。弯弯地笑眼烙印在心头,其中流露出的欢悦感染着他。
这就是曼曼,不论情况有多糟糕,她总能想到最好的一面。而且她会把这份希望带给身边人,无形中缓解紧张气氛。
车子发动,缓缓行驶在夜幕下大院的林荫道上。杜奇打开车灯,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去,爷爷奶奶眉宇间难掩疲惫。
“曼曼嘱咐我给你们做安神汤。”
杜家二老点头,心中全是赞许。曼曼那小姑娘人没得说,虽然现在小点,但早定下来早安心。
“老头子你看,这粗布床单真不错,一看就是用真材实料做得。”
杜奇握住方向盘拐弯:“奶奶,那可是我让曼曼带上的。她还怕你们嫌村里人东西粗糙,差点不肯带。”
杜奶奶忙摇头,杜老下车,拍拍孙子肩膀把他带进书房。杜奶奶留在院子里,开始和盐水泡床单。轻手轻脚地做着杂物,她抬头仰望星空,六十五年前她从南京城逃出来时,夜空也是这般万里无云。
从三七年到九二年,一路那么多苦都熬过来了。老李当初多好一人,成栋和成梁小时候也很可爱,但现在……她很清楚,这次两家是要彻底说再见。
有些人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劫难当头,她也别无选择。不想那些,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不能因为自己一念之仁,给振国和阿奇留下祸根。
床单自盐水中捞出来,书房内杜奇也表明自己意思:“爷爷,你不用有负担。爸能自己奋斗到今天位置,我也可以。”
所以您一大把年纪,不用为我放弃自己的原则。虞爷爷教虞北那番话很对:人,只有靠自己的本事扎根于社会,才能算作真正成人。杜家全须全好那自然皆大欢喜,不好的话大不了从头再来,我也可以自己站起来。
“爷爷,当初你也不过是林海雪原中的一个土-匪。”
“臭小子。”
杜老轻拍孙子面颊,身子确是止不住颤抖。后继有人、薪火相传,而后生生不息。
“没坏成那样,顶多你爸明年不升官。”
“那正好,他也多点时间陪我妈。”
“你爸失意了还有你妈陪,阿奇你呢?光棍一条,可得加把劲。”
杜奇愣在写字台对面,爷爷话题也转太快。本以为他要用很久劝说二老心情好转,没想到他还没开口,爷爷已经开启为老不尊模式。
“我去煮安神汤。”
书房门关上,杜老望着墙壁上的光影。振国努力那么多年,才熬到军中一位大校退休。这次如果晋升成功,他的仕途将进入崭新行列,而且他能彻底摆脱一线,回到北京过安定生活。
难民暴动粮食局被抢,这是农民起义的节奏?李成栋入京,衣服都不换就马不停蹄去阿奇店里订五十台手机?塔吉克姑娘是美,虞邛也脑子不灵光,但偏偏他被逮个正着,明显影响民族团结的事还被扩散开?
太多的巧合从四面八方汇聚,一根根丝线缠绕,组成如今这颗死结。卡在虞巩和振国上升的瓶颈上,两人不上不下动弹不得。
“爹。”
杜振国和唐诗夫妇相携走进来,身上带着汗味和夏日独有的暑气。黄昏接到通知,俩人处理完手头所有事,踏着月色赶回家。
“都坐,没人死没人伤,沉着张脸干嘛?”
夫妻俩坐下,书房内一片寂静。直到杜奇端着安神汤进来,打破诡异的气氛。
“爷爷、爸、妈,我有个想法。”
端着一碗汤小口喝着,杜奇坐着的身形笔直:“我记得爸是这次最有希望晋升的军官,你的条件甩其他人好大一截。”
杜老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爸,你今年才三十九,熬到副军级最起码得等四五年。如果把这次机会让出来,下面盯着那些人自然不会再针对我们。而且爸你那么厉害,等到了年份升大校,挂副军级一年就能直接提少将。”
杜老一口气喝完安神汤,这汤效果真好,喝完后他精神倍儿棒。
校官升将官条件并不严苛,只有一条,必须得卡到副军级。如果是正师级,混上十年直到退休也别想再升一步。所以这些年振国一直呆在部队里,一点点从大头兵变成军区有影响力的参谋。
表面上他官不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