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清楚地感觉到李素芸的敌意，以往李素芸的敌意是因为讨厌猫，可现在他已经证明自己不是一只真正的猫，却被更加讨厌了。
猫猫不解。
黑猫本能地敬畏这个对旁人温和的妇人，总觉得对方面善忍不住要亲近，却又会被她的冷脸吓退。
“喵！”
黑猫趴在篮子里，伸着脖子朝着李素芸喵喵叫，试图博得对方的好感。做猫三年，这位曾经的太子早就褪去了原本的矜贵傲气，矜贵能当饭吃？傲气能当饭吃？作为一只猫，撒娇卖萌，才是正道。
李素芸无视卖萌的猫，将女儿捞起来揽在怀里，直接将半碗熬得浓稠的药灌下去。
这药带着一股子铁锈味，在姜瑶瑶看来和喝血差不多，每一次喝完嘴里都难受得厉害。连着喝了好几杯温水，她才觉得好受一些。
“阿娘，明天还要喝这个药吗？”再喝下去，她都有种自己是吸血蚊子的错觉了。
李素芸将人小心翼翼放下，没有回答女儿的话，反而道：“该换药了。”
说完这句话，李素芸一手端着碗，一手提着装猫的篮子径直离开。
黑猫从篮子里探出脑袋，看向姜瑶瑶的目光里满是同情。
姜瑶瑶：“……”
王梅花的医术如何，其实姜家人没有清楚的认知，反正头疼脑热一碗药就好，跌打损伤一副药也行。无论是生病还是受伤，姜家人不用任何考虑，首先要找的就是王梅花。
在姜家人的认知
里，只有王梅花治不好的病或者伤，才需要去请大夫。可惜的是，目前还没有王梅花治不好的。
三婶的医术好坏，姜瑶瑶是有所认识的。三婶用药喜欢剑走偏锋，从来不考虑什么中庸的解法，与其说是在用药，倒不如说她是在用毒。毕竟只有毒药，才会追求那么烈性的药效。
前世姜瑶瑶见识过左相请到府上的御医，也见识过京城中杏林满园，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唯独三婶这样用药的人，她没见过。
旁人君臣佐使，讲究的是一个平衡。三婶用药调和，却是为了不把人毒死。
或许正是因为三婶剑走偏锋，她的药总是很好用。烈性的药物有个特点，要么是格外难喝，要么是用在外伤上的药让人格外疼。
姜瑶瑶觉得，这或许就是三婶死活不愿意给外人治病的原因。无论治好治不好，都容易结仇。
小姑娘胡思乱想着，看到王梅花端着托盘进来，她立刻将帕子卷成一团塞进嘴里，熟练得令人心疼。
“现在天气冷，没办法让伤口晾着，不然也不用撕开纱布。反正就疼一下，忍着就行。”
王梅花嘴上说得风淡云轻，好似真的是疼一下，而不是疼亿下。
胳膊上的伤，是撕开几乎长好的伤口重新清理缝合后的第一次上药，纱布已经和新长出来的肉芽连在一起，直接撕下来格外酸爽。
姜瑶瑶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仍旧是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这样
的疼痛，比起中箭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梅花一只手始终按着她的肩膀，免得乱动牵扯到还未痊愈的肋骨。姜瑶瑶一动都不敢动，冷汗流到眼睛里，也只能闭上眼暂且不去管。
拆纱布、清理伤口缝合处并不多的腐肉和脓水、撒上特地配好的药粉、重新包扎。
王梅花动作干脆利落，一只手也不影响她用极快的速度处理好伤口。
“行了，再换两次药，羊肠线就自己掉了，用不着拆线。等伤口长好，给你配点除疤的药，又是一根光溜溜的胳膊。”
姜瑶瑶险些疼晕过去，听到三婶用的形容词，整个人都精神了。
什么叫光溜溜的胳膊？
她睁大眼，对上王梅花似笑非笑的目光，旋即就觉得肋骨一疼。
很好，又上当了。
三婶转移注意力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一根根肋骨摸过去后，王梅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了一根小木锤，在每一根肋骨上敲了敲。
“好不好听？好听就是好骨头。”
姜瑶瑶不知道好不好听，只觉得每一次敲击，都如同敲在心口，她真怕三婶失手，把好不容易愈合一些的骨头敲裂。
天天躺着，她实在是不容易，多一天都不想躺。
“别哭丧着脸，有工夫多背两页书。”王梅花声音凉凉，挖了些药膏在掌心揉开，顺着肋骨的骨头形状一点点抹药。
“你这胸脯怎么这么平？你看三婶，要长成这样才行，不然穿衣服
多不好看。你这做衣裳，都不用多扯布料，真省银子，不过上药倒是方便。”
王梅花嘴里嘀咕，声音却是不小。
姜瑶瑶一动不敢动，望着帐顶发呆，告诫自己不能试图和三婶讲道理，和三婶讲理是讲不通的。她虚岁才十一好不好，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东西？这种事情，留给及笄的时候想就行。
处理好伤口，王梅花给她套上衣服，时不时叹息一声。
“就你这身板，还要找上门女婿，还要长得好看的。你咋不上天？”
姜瑶瑶：“……”三婶今天吃错药了吗？
背着身子蜷缩成一团的阿犼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