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瑶摸了摸黑猫的尾巴，看着神色莫名的姬定，问道：“三殿下要做什么？”
“小荣子也不容易，本王要让他在有生之年，看到想看到的。”
姜瑶瑶一愣，忽地头上一重。
“小东西你想要什么？”
青年低头，一张过分秾艳，以至于雌雄莫辨的面庞上满是认真，姜瑶瑶从未见过不修边幅的三皇子有如此认真的神色。
她自认与这位三皇子不熟，可对方面对自己时的态度，却是格外熟稔的，完全不把她当外人看。这让姜瑶瑶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想要什么？
姜瑶瑶愣怔看他，这样的问题，她听到过很多次。
阿爹阿兄出门前，会问她想要什么东西。陈红岫和宋家夫妻来信，也会问她想要什么小玩意儿。大都是随口一问，把她当作小孩子对待，而这些要求，如无意外往往都会被满足。
或是一只糖人，或是一块布料，抑或是其他小东西。
阿娘会问她下一顿想吃什么，阿奶会问她想要什么模样的络子，四叔偶尔出去打猎会问她想不想要小兔子。
可是无论是谁，都是随口一问，问的都是一些小事，不会如此郑重。
“我……”姜瑶瑶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她隐隐知道姬定要去做什么。这一场争权的戏码，终究要拉开帷幕。而她，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个，不起眼的一个，前世她是权力倾轧之下的牺牲品。
这一次，她似乎还是牺牲
品。只是这一次，她得以窥见一些事情原本的面貌，她想抗争了。
至少，要让太子去死。
太子必须死。
青年眉眼弯弯，一改往日那股子疯癫桀骜。
“定会如你所愿。”
她想要的很简单，也很难。
她要太子姬宁去死，她要史书上才有的盛世太平，她想要敌人不能在城下屠杀残害百姓，想要路边没有冻死的尸骸，想要如老累那般境遇的人再少一些……
她想要的很多，却也很少。
一言可蔽之，却又沉重得惊人。
两世二十余载，在人世里沉浮，她见过太多，唯独没见过史书上的盛世。她甚至会怀疑，那些刀笔吏描绘的盛世，是否真的存在，是否只是那些所谓的明君给自己戴的高帽子。
她看着姬定转身离开的背影，很怀疑这样一个形销骨立的人，能否扛起这些期待。一只猫的寿命有限，而先天有缺且后天有缺的他，又能再熬几年呢？
姜瑶瑶想要坐起来，却被黑猫用爪子按住肩膀。
“喵喵喵。”
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下巴，那股子撒娇的意味，让姜瑶瑶有些凌乱。这就是……传闻中早夭的先太子？实在是让她有些接受不能。
被踩成肉饼的毛团子努力将自己从地上揭下来，用了好长时间才恢复原样。
黑猫一声低吼，吓得它缩成一团，仰着脑袋，目光渴望地看着姜瑶瑶垂落在床边的手。
李素芸从外面进来，看到窝在床上的黑猫，脸色
微变。
姜瑶瑶毫不客气地指着黑猫，曝光它的身份。
“阿娘，三皇子说大黑是早死的先太子姬荣。”小姑娘满脸认真，完全不顾黑猫忽然僵硬的身躯，拽着它的尾巴，免得它逃窜。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李素芸倏然睁大眼，目光审视地望着这只猫。
良久之后，她径直出去，取了一个大竹篓回来，将猫塞进去，封好口。
“神鬼之说不可信，三皇子骗你的。一个死人怎么会回来？就算回来，也是不安好心。咱们不和这种鬼东西玩。”
李素芸声音凉凉，得知这一消息，她没有丝毫敬畏，反倒是对黑猫的嫌弃更多了几分。
黑猫趴在竹篓里，仰着头泪眼汪汪看着她，试图卖萌。
“死了多少年的老鬼，还在这里装妖作怪，祸害我家孩子？信不信把你烧了！”李素芸面色铁青，丝毫没有因为黑猫的卖萌而心软，反倒更加心硬。
黑猫耷拉着耳朵，满脸委屈，低声喵喵叫。
李素芸对这种装可怜的行为视而不见，径直提着竹篓出去。黑猫苦苦哀求，半点用处也无。
姜瑶瑶挥了挥手，在心中默默祝福这只猫好运。
“姬荣？呵。”
出门时妇人冷笑一声，还在试图打滚卖萌的黑猫顿时停下动作，目光里满是困惑。
“你对得起谁？”
“喵？”黑猫歪头，眼中满是诧异之色，它努力想要分辨李素芸的表情，从她面上看到了嘲讽。
“喵喵喵？”
“别喵了
，小心我心情不好送你归西。”
若说以往李素芸忧心忡忡，担心黑猫是什么吸人精气的山鬼精怪，此刻得知这个消息，她一颗心放下一半，与此同时心中升起怒意。
“姬荣啊。”
妇人言语喟叹，提着黑猫走到后院，将其挂在了一株枯朽的老树上。
“真的是你？”
黑猫好奇地打量她，眼神总算是脱离了猫里猫气，有了几分人样。
“喵。”本太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