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又修改添加了几个地方，再也撑不住，啪嗒一声，额头磕在桌子上睡着了。
池昭在一旁看热闹，闻声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脑门疼。他仔细看被姜珂修改过的舆图，心中啧啧称奇，完全没想到这个纨绔还有如此本事。明明几个月前，还是个舆图都能拿反，走路都会迷路的人。
果然，在外面独自一人受挫折多了，就能长进？
姜瑶瑶摸了摸姜珂的脉搏，发现他心跳极快，拿起茶壶掂了掂，发觉一壶茶竟全都被喝完，难怪会是如此。
她忙让兄长将人抱到床上，给人施了针，喂了药丸，又点燃安神的线香。
“让他休息吧。”姜瑶瑶道。
这徒弟还真有用。
有用，只有一点点。
池昭在一旁看着，心中有些吃味，总觉得姜瑶瑶对姜珂的注意要比对自己多一些。
姜珂睡下后，姜瑶瑶仍旧整理舆图，有了他增添修改的地方，这一次细节要多一些，只是还有一些地方是空白。
姜琼玉见妹妹目光直直看着空白处，出言道：“明日我去。”
姜瑶瑶闭上眼，双手压在描绘细致的舆图上，仔细回想舆图的所有细节，就如同整座城就在她脑海中一般，在脑中临摹每一条路线。
这是前世的习惯，日子太苦，食物难寻，还有些丧心病狂的人狩猎同类而食，她每一次觅食，都会将路线在脑中反复斟酌确定，生怕遇到一些自己对付不了的人。
快一些，再
快一些，免得遇到危险，免得被人盯上。
她原本也是个记不住路的，被迫养成了记路的习惯。
“够用了。”小姑娘声音里满是疲倦，桌子上铺着二十多张舆图，都是一晚上的成果，她的指尖在发抖，脑袋也时不时抽痛一下。
姜瑶瑶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需要休息了。
“这些够用了。”
只是，没有兵。
且不论如何聚集起周围的百姓，即便将人集聚起来，面对那些游兵散勇的敌人，寻常百姓去了也是送命的事情，城中百姓在多番打压之下，已经不成气候。江归就是个例子。最近连日的下毒，不过是近乎稚儿的小打小闹。杀了几个领袖人物，也未曾妨碍大局。
无人可用，无兵可用。
姜瑶瑶看着桌上的舆图，只觉得左右受制。她很怀疑，左相是否真能力挽狂澜。太子引敌深入，不惜损失百姓，也要博得军功。
左相会做什么呢？顺应太子的想法，还是另外有自己的念头？
在这些人心中，百姓是消耗品，往往不是放在第一位的。
“可是人不够用啊。”小姑娘叹息。
城中几千敌兵，星罗棋布般散落着，解决几个，几十个，上百个又如何。一旦被发觉异动，敌人就会动城中百姓。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这就是姜二壮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左相什么时候来呢？” 她的声音很低。
池昭道：“最快也要七日，不止这一地有敌人需要处理
，十万大军要过来，还需要时间。”
姜琼玉将废掉的那些纸张丢进火盆里烧掉，只留下最后一张舆图，他沉默着将墨迹干涸的舆图卷起来。
七日。
这个时间不长，以往在秦城，兄妹二人躲在文安书铺抄书修画，一日的时间眨眼就过，七日不知不觉就能过去。却又很长，姜瑶瑶到这里还没七日，已经遇到了这么多事情。
而且，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大军分批到，最近城中怕是不会太平。”池昭脸色有些不太好，“最近躲起来不要出门，再等几日便好。”
说完，他又道：“我明日离开，将消息传回去。左相那边会尽快派人过来。 ”
其实几人都知道，不止是七天。
池昭走的第二日，城中来自敌人的巡逻越发密集，连挨家挨户抢夺吃食的事情都没了，站在家门口，都能嗅到街上的血腥味。
姜二壮不再每晚出去，一是泻药已经用完，二是这种小打小闹已经没有意义。除了能让自己痛快几分，旁的没有任何作用。
一连七日，他都在磨刀练棍。
姜瑶瑶坐在廊下看阿爹将一根长棍舞得虎虎生威。二丫拿了一根柴火棍，站在一旁跟着姜二壮的动作，有模有样学着。每当二丫上赶着要切磋，总是会被一棍子劈断柴火棍。
“握得太用力，要刚柔并济，要会躲。”
姜二壮手中长棍挽了个花，目光沉沉看着姜二丫，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狠劲，可
刚过易折，总是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这样去打架是容易被算计的。
二丫歪头，眼中满是茫然。
从未有人教过她如何躲避攻击，她学到的永远是向前冲，不计一切代价完成任务。
“我不会。”
姜二壮棍尾砸在她额头上，没好气道：“不躲下一顿没饭吃。”
二丫皱眉思索，隐隐琢磨到了什么，握着断成两截的柴火棍朝姜二壮扑去。
“啧啧，上赶着挨揍啊。”姜珂在姜瑶瑶身旁坐下，单手捂脸，不想看即将发生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