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是我的主人吗？”
二丫雌雄莫辨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单调清冷。
她是被当做杀人机器来培养的，百里挑一的根骨，若无意外以后会是万里挑一的刀。会有人握着这把在黑暗中成长起来的刀，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刀废了，会有新的补上来。
对那些人来说，二丫这样的人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消耗品。
老彭说，高祖时期仅高祖用人一年也要挑两批。这是有记录的，那些没有记录在案的，更是不知凡几。
她再一次明白老彭那时候的心绪。他离开，是要做很重要的事情吧。
“我不是你的主人，任何人都不是你的主人。你以后会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睡觉，不需要誓死效忠谁，不用做旁人手里的刀。”
“你需要做的，是学会如何哭，如何笑，如何出去玩耍，如何养活自己。”
“耕田种地也好，刺绣养花也行，经商买卖也可。可以去山上狩猎，可以去河边捞鱼，如何谋生都好。”
“你要光明正大行走在大街上，以后可以做云游的方外人，也可以相夫教子，无论怎样都好，但凭心愿。”
不是谁人手里的刀，不是躲在暗处的蝼蚁。
那些人凭什么夺走幼童选择的权利？凭什么将他们拖入深渊沼泽？
姜瑶瑶感受到今早姬彭山平静表象之下的澎湃情绪，明白了他为何离开得那般决绝。
姜二丫表情茫然。
“做什么？”
从小非人的经历，让她失去了本能之外的其他情绪感知，她会饿会冷，唯独不知道什么是自由，无法想象姜瑶瑶说的是什么。
“先去睡觉，明天早起去买隔壁街的包子。”姜瑶瑶知道，想要让二丫学会做人，在阳光下的人，需要很长时间。
姜二丫闻言躺回床上闭眼睡觉，整个人蜷缩成团，以防备的姿态靠在角落里。
姜瑶瑶收拾了东西，吹灭油灯摸黑走到床边，躺下几乎秒睡，她早就困了。
黑暗中，姜二丫睁开眼，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人，她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一张一弛，格外平缓。
她第一次这样接近一个毫无防备睡着的人，这是她从未听过的呼吸频率，放松且安稳，没有丝毫刻意，没有潜在的威胁。
包子。
姜二丫蜷缩得更紧了，她牢牢记住明日的任务。
要去买包子。
屋外，李素芸贴着门框立着，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多余的动静，才松了口气，回到自己房间。
另一头，姜二壮和姜三壮总算到了骑兵的营地，绕过守卫进去，循着之前的记忆找到姜老幺住的屋子。
姜三壮悄无声息弄开反锁的门，第一个潜入。
姜二壮正要进去，屋内忽然亮了灯。
姜老幺穿着一身寝衣，手里举着灯台，本是要起夜，看到闯进来的姜三壮，整个人都愣住了。
“三哥怎么来了？家里出事了？”
姜三壮懊恼抓头发，狠狠瞪了姜老幺一眼，掏出怀里的东西，一把丢过去，拉起姜二壮就跑。
姜老幺刚睡醒，还有些迷糊，顺手抓住格外沉重的布袋子，走到门口，望着越来越远的人影，满心困惑。
他将手里的布袋子朝不远处的桌子丢去，准备去茅房，忽听一道不寻常的声音，随后袋子里的东西便滚了出来，落了一地。
火光一照，更是金灿灿引人注目。
姜老幺顿觉感动。
“老太太还是牵挂我的。”他以为，从此便要形同陌路，没想到竟被这样牵挂着。
如此多的金银珠宝，不知老太太积攒了多久。以老太太的抠门，竟然会给他送来这些东西，姜老幺越想越感动，竟是落下泪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老太太给他好多金子哎。
那可是抠门的老太太啊。
秦城之中的一间客栈里，姬慎在床上打滚，时不时往嘴里丢几颗糖。
“主子，宋小胖他家的糖的确不错。”
姬定站在窗边，任由夜风吹动他披散的白袍长发，嫌弃道：“难吃。”
“主子给姜二姑娘送那么多东西，没留下一个字条，她能明白您的意思吗？”姬慎怀疑，就算小姑娘猜到了，也不可能会来和自家主子见面。
毕竟，他家主子是个惹人挺讨厌的人。
“这个客栈叫做名珠，掌柜是东北方来的，让你送的东西里有一枚东珠簪，她会明白的。她认识的人里面，谁有我大方？”那么多东西，一看就是他给的。
姬定疯癫且孤傲，偏执认为自己与那小姑娘心有灵犀。
这有什么关联？姬慎怀疑人生，没敢说自己把东西混在了小姑娘的妆盒里，那盒子里面都是小花簪，想来姜姑娘很喜欢，一定能第一时间发现。
至于能不能从东珠簪联想到这个客栈，那就不一定了。
两人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并非他们想得那样发展。
姜瑶瑶不可能靠自己第一时间发现箱子里的东西，她忙得根本顾不上翻箱子，若不是池昭怀揣着那点子小心思，想偷拿几个毛茸茸的花簪玩，她还真一年半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