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瑶扭头对上三叔满是血气的脸，勉强在黯淡光线下看出他眼中的奸诈算计。
她顿时戒备起来，“三叔你又想干什么？”
姜三壮不答，笑容憨厚望向刁谢芳，老实巴交道：“头，外面还有个人。”
刁谢芳被他看一眼，浑身仿佛过电，整个人抖了抖，回头颤声对几个手下道：“去外面找人，注意安全。”
“是。”几个衙役后怕地看了眼那一地黑衣人，快步离开。
刁谢芳心有余悸。
这姜家老三，此刻看着老老实实的样子，就连身上的血，都像是杀猪不小心淋的，一副极为无辜的模样。
真的无辜吗？
能不能把刀放下再说话？
刁谢芳抖得更厉害了，白日里和他一起偷懒躲闲把酒言欢的兄弟，此刻血淋淋站在自己面前，那憨厚笑容似乎都变得格外诡谲。
他甚至觉得那把刀，下一刻要放在小丫头脖子上。
“三叔，你吓到别人了。”
姜瑶瑶嫌弃地把衣袖往自己这边扯，衣裳终究是弄脏了，她不想洗，打定主意回去直接挖个坑烧干净埋了。
姜三壮也意识到自己这一波暴露了，收起脸上憨厚笑容，将手里的刀掷到地上。
刁谢芳身后一个面容枯瘦的中年人出来，抖着手一一查看躺在地上的黑衣人。
“大人，他们身上有和邻国探子一样的纹饰，应是与那些探子有关联，外头既然有活人，审问一二便知。”
姜三壮用下巴指那人，低声对姜瑶瑶道：“这是老孟，孟长行，是个仵作。比苍蝇鼻子还尖，见到血气就走不动路。”
姜瑶瑶明显发觉孟长行瞪了三叔一眼。
她单手捂脸，今晚这事情，怕是没法子善了。
深更半夜，荒院里躺了这些黑衣人，哪怕都是探子，一干人等还是要带回去审问。
去衙门的路上，姜瑶瑶一直在扯衣袖，袖子沾到了三叔身上的血，不是三叔的，都是别人的，她格外嫌弃，干脆把沾血的那一块绑成一个小揪揪，眼不见心不烦。
姜三壮和老孟用担架抬了那个被石头砸晕的黑衣人走在前面，周围是一圈衙役。
小乞丐拖着没有双腿，不成人形的人跟着队伍，双眼时不时戒备打量四周，每次最后的目光总会落在姜瑶瑶身上。
姬彭山坠在后面，步履蹒跚走着，怀里捧着一把窄面长刀，频频得到刁谢芳的侧目。若不是他在姜家见过这个门房老头，绝对要用绳子把人绑了。
老头咧嘴，露出发黄的牙齿，配着身上兜头浇下的血腥，看着格外瘆人。
刁谢芳浑身一颤，转而去看那位大有来头的小侯爷。
小侯爷身后那个穿着劲装的沉默青年也是满身血腥，却比另外两人正常许多。若说这青年尚且算得上是浴血杀敌，这个老头和姜三壮就奇奇怪怪，一看就有点子大病在身上。
小侯爷果然见多识广，遇到这些人竟面色不改，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等等，小侯爷脱衣裳干什么？
刁谢芳睁大眼。
夜深露重，温度降了许多，姜瑶瑶摸了摸胳膊，快步跟上三叔的步伐，用眼神示意，让他想想如何脱身。今晚这事情可大可小，无论是大是小，不处理好，回去总归要挨揍。
姜三壮神色飘忽，他晚上是偷偷出来的，还带了个姜瑶瑶，老太太要打骂，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自己。
忽地，姜瑶瑶头上被罩了东西，暖暖的，有檀香的味道。
她伸手扯掉，却又被盖上。
池昭道：“天凉了。”
“不冷。”姜瑶瑶本来不冷，见他凑过来，顿觉浑身发寒。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狗东西接触，前车之鉴足够多了，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池昭问：“不谢谢救命恩人？”
姜瑶瑶记得箭矢的方向，那箭矢就算不管，也落不到她身上，可这人偏偏觉得救了她一命，非要凑过来讨赏。
还真是个厚脸皮。
“你怎么在那里？”姜瑶瑶把衣服团成一团塞给他，戒备看人。
“追查一桩命案，路过。我若是不路过，你的小命就没了。”池昭抱着衣服，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你晚上出来做什么？平白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姜瑶瑶哪里知道出来是做什么的，她是跟着三叔出来的，干脆闭上嘴不说话。
池昭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她倏然睁大眼，快走几步站在姜三壮身旁，回头震惊看他。
“信不信由你。”池昭摊手。
身后，围观了这番互动的刁谢芳心中打嘀咕，越发拿不准姜家的底蕴，他干多了看碟下菜的事情，姜家的这一副碗碟，却是怎么都看不透。
初看，是有些余钱的寻常人家。
再看，似有许多势力盘根错节，让人看不真切。
如今瞅着，竟是这小侯爷围着这个胆大的小丫头转。
这怎么可能？
刁谢芳一时间辨不分明，抖着腿往前走，心里七上八下完全没有着落。
一会儿想到那小姑娘笑眯眯递给他点心吃，一会儿想到姜三壮老实巴交把最后一筷子下酒菜让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