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瑶摇着蒲扇走到趴伏在地上，正在发抖的小乞丐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耳垂。这乞丐有耳洞，不知是什么缘故，耳洞红肿已经化脓。
“饿吗？”她问。
小乞丐瑟缩一下，扭头想跑，却被她踩住裤腿，不敢动弹。
“巷子口有个烧鸡味道不错，他们家的凉面更是劲道，带你去吃。”
乞丐回头，露出一张脏兮兮看不出本貌的脸，他头发乱糟糟，整个人散发汗臭，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澡。人瘦得厉害，瞳色浅淡，泛蓝的眼白有丝丝缕缕血丝，看着颇为瘆人。
尤其是看人的目光，透着一股子桀骜，像一只随时咬人的疯犬。
姜瑶瑶并不怕这个，她见多了这样生死挣扎，浑身是刺的人。
她摊开手，露出一块色泽翠绿的薄荷糖。
小乞丐踟蹰片刻， 抿着嘴不敢动。
“吃了我徒弟的糖，不肯吃我的？”
“？”
小乞丐在脏兮兮的衣服上蹭了蹭手指，飞快拿过她掌心的糖塞进嘴里，捂着嘴，睁大眼看她。
姜瑶瑶收回脚，晃了晃手里的大蒲扇，慢悠悠往前走。
“走了，先去洗干净再吃饭。”
她走出去十几步，回头见小乞丐缩在原地不动，走回去摊开手露出掌心的一枚铜板。
“走。”
许是铜板的诱惑，小乞丐跌跌撞撞爬起来，扶着墙戒备看她，眉眼间总算有了几分松动之色。
姜瑶瑶摇着蒲扇走在前头，他踉跄着脚步跟在后面。没穿鞋的脚，在干燥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犹带水汽的脚印，又瘦又长，乍一看像雪地里鸟兽留下的足印般清晰明了。
秦城水道稀少，并没有护城河，水脉也缺，并非家家户户都有井，更多人家是需要去专门的水井，付了铜板才能打水。秦城居大不易，也不是所有人家都能烧得起柴火煮水洗澡。
因此衍生出专门供人沐浴的地方。
现在是夏季，浴池生意并不好，店主在门口搭了个躺椅，百无聊赖躲在树下乘凉，见生意来了，立刻坐起来。看清小乞丐的模样，咧嘴道：“加钱。热水还是冷水？”
冷水澡五个铜板，热水澡十个铜板。说是热水，此刻是烈日炎炎，那水不过是从井里打出来晒热的，用不着什么柴薪。
搓背又是另外的价钱。
“五十个子，让你家婆子来搓澡。”
“行！”
有钱不赚王八蛋，这一天都不见得开张一次，店主立刻将小乞丐拉过去，顾不得脏，直接将人推进门。
“这是泥坑里滚了一圈？”闻声而来的老妇人上下打量小乞丐，言语颇为嫌弃。
店主忙比了个手势，老妇人顿时喜笑颜开。
“去后头，刚晒的热水，还有新磨的皂角，都是上好的。”
小乞丐瑟瑟缩缩被拉到后院，直接一瓢被晒得烫手的水兜头浇下，他想躲开，脚下一滑，一个踉跄跌坐在水坑里，回头茫然看着站在屋檐下，还在摇扇子的姜瑶瑶。
“洗干净了，找一套干净衣裳，用不着多好，整洁些就成。”
店主忙道：“家里有我那孙子的衣裳，新做的，和这小子身形差不多，一百五十文。”
这价格倒也公道，姜瑶瑶点头，她手上没有那么多铜板，先拿了二十个铜板交给店主，说好了等会儿回来。
总共二百文，满打满算铜板有一斤多的重量，她出门自然不会带那么多，玄牝空间里倒是有银票，直接拿出来过分打眼了。
“那先说好，等你回来，才给那小子换衣裳。”
店主有些不放心，一套新衣裳，做出来不容易，虽说自家孙子那衣裳偷工减料得厉害，不值一百五十文，可也不能打水漂，平白让人穿了。
“成。”姜瑶瑶点头，看了眼被那妇人冲刷得差不多，开始脱衣裳的小乞丐，刚走了几步，便听那妇人惊道，“这是个丫头呢。”
她脚步不停，快步出去，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当铺，蒙了面纱进去。
几张银票递过去，换来打了八折的钱财，金珠子、银元宝、铜板都有，连带着装东西的褡裢都准备了。
“恭喜发财，客官慢走。”
当铺掌柜笑容诚恳，这生意净赚了十两银子，他自然高兴。
至于这小丫头哪里来的银票，他这种开在角落里，专收过不了明路物件的当铺，自然不计较。反正银票不是大商行盖戳，由专人核对的大额银票。只是小额的，寻到门路便能兑的明票。
姜瑶瑶出了当铺，躲开跟着自己的人，将多余的钱财放进玄牝空间。
她七绕八绕出来，回到人声鼎沸的街上，任由不怀好意的街溜子在原地打转。
快步去烧鸡铺子里买了一只鸡，又买了一份凉面，提着东西，回到澡堂子，小乞丐已经被洗干净，正裹着布巾坐在内室，被按着脑袋梳头。
长时间没有梳理的头发，哪怕洗干净了，还纠结在一起，完全梳不开， 老妇人试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将头发梳理通顺的念头。
扭头见姜瑶瑶立在外头，笑道：
“回来了？我去拿衣裳。这原不是个小子，是个丫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