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伤，没有十瓶八瓶好不了。”秦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比以前光滑细嫩。
“有镜子吗？”他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脸。
“没有。”
姜瑶瑶用棉签擦掉他脸上伤处残余的药膏，这人躺着就躺着，偏偏喜欢蹭枕头，药都快被他蹭没了。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连镜子都没有？你脸上这黑点是什么？”秦霖伸手戳她鬓角的墨点，“天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以后怎么嫁出去？”
躺着无聊，他越发喜欢逗人。
“我是要招上门女婿的，嫁不嫁得出去有什么关系，闭嘴上药。”
秦霖诧异看她，见小姑娘神情不似作伪，不由啧啧称奇。
“你还真要招个上门女婿，这年头靠谱的可不好找。你见过那种上门女婿杀了老丈人全家，霸占房产钱财吃绝户的事情没有？”
他说得一本正经，姜瑶瑶只当没听到，用竹片给他抹了药，直接用纱布包住脸。
“躺着吧。”
阿娘说的不错，这人伤好了真要把人赶去隔壁。且不论他是不是小叔的人，就这张嘴三两句话就能把人气个半死。
出去三年，人都转了性子，实在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样热，会不会生蛆？瑶瑶你见过伤口生蛆吗？伤兵营里缺医少药，天热的时候很多人身上生蛆，又痒又臭。”说话间，秦霖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碗底大小的疤。
“这里中了一箭，没药用，生了蛆，在伤口里咕容咕容，又痒又疼，挠都挠不到。我用烧红的刀把腐肉挖走，血流得湿了一床被子，我用刀片烫熟了肉，才止血的。”
姜瑶瑶后退一步，神色震惊又嫌弃。
嫌弃他绘声绘色的形容，震惊他现在说起来，竟有股子自鸣得意的意味。
这人，怕是疯了。
她捏住秦霖的手腕，一只手顺着他的伤疤往下顺，一直到手骨，敲了敲他的手指关节，不由皱眉。
“伤在右手，我拉弓写字都是这只手，从那以后就不利落，没了以往的准头。”还有一手狗爬字。
处理伤口时没轻没重，伤了经络血脉，人没失血而死都是运气好。手指没有以往灵巧的后果，和没命比起来还真算不上大事。
姜瑶瑶看着比正常皮肉低了一指高度的伤疤，忍不住用手戳了戳。
“这个不好治，以后怕都要这样。下雨下雪，天冷的时候都会难受。”老累身上有这样的伤，王二狗被狗咬的伤也有类似的情况，当时没能处理好，以后无论如何治疗，总归会留下病根。她给两人用了药，终究还未好全。
“小伤，箭矢没插在脖子里，都是小伤。”秦霖毫不在意。
姜瑶瑶懒得搭理他，能自己挖腐肉，自己烧血管的人，她怎么可能劝得通。她收拾了瓶瓶罐罐，径直往外走。
“别的小丫头都会被吓哭，瑶瑶你怎么不怕？”秦霖想吓唬人，没成功，很遗憾。
“我们从姜家村出来，见过的死人不少，生蛆的也有，被人砍掉胳膊腿拿去吃的也有。怕甚？”她回头，哪怕秦霖脑袋上包着纱布，都能看到对方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态。
以前那个极为有礼的邻家哥哥，变成一个不着调的兵油子，时间还真是一把杀猪刀。
秦霖没了言语，静静看着她推门出去，用力锤床，牵动伤口，顿时躬身成了个虾米。动作间牵动胸椎伤处，顿时僵住不敢动了。
沉疴难愈，姜瑶瑶翻了翻自己的笔记，又去找三婶要了几样药，整理出了一个方案出来，勉强得了三婶的点头。
“可以试，不一定有用。那小子倒是挺狠。”王梅花用银针挑瓷片上的桂花，点名晚上要吃桂花糕。
“宋小胖那里……”
“他那个不好吃，用我的方子。”王梅花一脸嫌弃。
姜瑶瑶看她挑选干桂花的进度，默默抱着东西出去。以三婶的速度，明天晚上都不一定能吃上桂花糕，还是明天再去买米粉吧。
到了院子里，她将东西放在桌上，调了一罐子黑漆漆的药膏，滴了两滴玄牝空间里药草的汁液。
数量不多，免得喧宾夺主。药草汁液药效太好，她不敢随便用，免得引人注意。
她这边刚调好药，姜琼玉从外头回来，胡乱揉了揉乱了的头发，坐在旁边看这些东西。
“阿兄去给秦霖上药吧，我去给老彭用药。”
看样子，打架兄长似乎占了上风，姜瑶瑶颇为满意。
姜琼玉撸起袖子，露出青紫痕迹，这次他总算明悟之前姬彭山的那些指点是什么意思，这就是打人往不明显的地方打。妹妹都以为老彭伤得重，他没受伤。
少年人觉得自己被上了一课。
姜瑶瑶咂舌，把活血散瘀的药酒递给他。
“去吧去吧，记得给秦霖的胳膊上药。”小姑娘拍拍兄长的肩膀，拿着分出来的药膏往外走。
她不计较阿兄和老彭谁输谁赢，反正人没打死就行。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心疼。
姜琼玉明显感觉到妹妹过分冷淡的态度，抓起药，耷拉着脸去找秦霖。
片刻后，秦霖屋内传出一阵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