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午饭，姜二壮照例要去送饭。
汤面不好装，羊肉汤送去过于招眼，干脆带了几样现炒的小菜，加上蒜泥白肉，在外头买些馒头作罢。
东西少，用不着板车，只挑着轻飘飘的担子便好。
姜瑶瑶跟着阿爹出门，阿爹去衙门送饭，她坐在卖糖水的摊位等着。
街上人来人往，天气热，吃糖水的人也多，姜瑶瑶要了一碗加冰的，趁着没人管，立刻舀了一大勺冰放进嘴里。
炎炎夏日，只有清风与碎冰不可辜负。
小姑娘晃着脚吃冰，忽地面前投来一道阴影。抬头就见姜珂黑着脸，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
“药。”
姜瑶瑶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放在桌面上。
“你是不是骗我？大夫都说我没病！”姜珂在她对面坐下，一双眼审视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今日她穿得简单，头发只在脑后用发带绑着，并无其他装饰。
天气炎热，她脸上有薄汗，鬓角的头发贴在腮帮子上都没管，一张暖白小脸从内里透出红，不知是晒的，还是热的。
“你的球呢？”姜珂看着她脑袋上唯一的红色发带，有些手痒。
“什么球？”姜瑶瑶觉得这人脑子一如既往有问题，搅了搅冰块，趁阿爹还没回来，飞快将碎冰吃完，捧着冰凉糖水喝了一大口，顿觉得心神舒畅。
“拿了药就走吧，三日后再来。”
姜珂掏出一个金元宝放在桌上，摆出谈判架势：“跟我回家，帮个忙，这金子就是你的了。”
然后被那位左相夫人错认作女儿，被左相威胁，最后左相府的亲生女儿回归，她成为笑柄，落得京城所有人的埋怨？
积毁销金，众毁销骨。
她经历过一次，不想经历第二次。
“不帮。”
“那你和我一起去闯荡江湖，小爷有钱，你有毒。我出钱，你卖命。”
姜珂隐隐兴奋，也不管桌上药瓶，只目光灼灼盯着面前的小姑娘。小姑娘年纪不大，约莫也就十岁的样子，养得不错，与外头那些瘦骨伶仃浑身没有二两肉的小孩不同。
能把自己养得这样好，定然有些能耐。
姜珂已经看到自己策马扬鞭闯荡江湖的景象，忍不住傻笑出声。
“不行。”姜瑶瑶吃了碗底的果肉，放下碗面无表情看着傻缺一样的姜珂。
这人素来干啥啥不行，闯祸惹事第一名。她都记不清前世姜珂弄出来多少事情，和他比起来，小花那种熊孩子简直是天使。
至少小花会买米，会剥蒜，姜珂只会惹祸。
“那你传我技艺！”姜珂猛地站起来手，撑着桌面，脑袋凑近，瞪大眼目光渴望看着她。
没来由地，姜瑶瑶想到大黄摇着尾巴要肉骨头时的模样，她伸手拍了拍狗头，矜持道：“可。我既传你手艺，按照江湖规矩，就是你师父了。”
“师父！”
“乖徒儿。”姜瑶瑶从怀里摸出另一个瓶子，“这是强壮筋骨的药，你先用了。三日后来这里见我，届时自有交代。”
她端着仙风道骨的姿态，倒是唬住了人。
不远处的茶楼里，池昭眯眼望着这一幕，有些手痒。
太近了，距离太近了。
姜珂离开不久，姜二壮挑着空扁担回来，姜瑶瑶立刻放下碗，笑嘻嘻看着阿爹。
姜二壮瞟了眼桌面上碗底留下的水痕，微微摇头。
“今日带什么味道的回去？”
“有黄桃，给小黑带木瓜。”小黑喜欢木瓜，在姜瑶瑶看来黄桃的才好吃，去了皮的黄桃肉和糖水一起煮，放凉后浸在冰里，爽脆挺括滋味极好。
姜二壮见她这样，便道：“天热，今天吃冰，回去要跑快些。”
这次买了许多，将摊主剩下的黄桃糖水都买了，外加一份木瓜糖水。加了冰，放在大竹筒里，沉甸甸的坠手。
父女二人加快脚步往家里赶，姜瑶瑶一边走，一边说起吃冰的事情。
“秦城很热，以后会越来越热。”
姜二壮没说话，只挑着扁担，一只手牵着她加快脚步。
“阿爹，我发现家里有可以藏冰的冰窖。”
富贵人家藏冰是常有的事，数九寒天时将干净冰块放在冰窖里，次年天热的时候拿出来用。家里的宅子有藏冰的地窖，离地约莫两丈，姜瑶瑶去看过，里面很乱，原本覆盖冰块隔绝温度的干草和被子已经腐化，味道并不好闻。
姜二壮听她说这个，便道：“那是明年的事情了，让你三叔先弄点硝石制冰。”
五月初的天气，秦城已经很热了，等到了六七月，怕是热得厉害。
回家路过宋唐的糖铺，姜瑶瑶装了一碗黄桃糖水给他，又匆匆往家里赶。
宋唐捧着碗吃糖水，咬了口黄桃，顿时眼前一亮。
“瑶瑶，现在能买来黄桃吗？”
姜瑶瑶已经走出去很远，闻言回头，琢磨了一下，还没说话，宋唐已经跑过来。
“这桃是去年存的，滋味多少差一点，若是有鲜桃，最好是成熟的鲜桃，用来做糖水或是桃干果脯，味道会更好。”
“应是有的。”姜瑶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