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琼玉摇头并未说话。
晚风清凉，姜瑶瑶把车帘掀开，让风灌进去。
官道并不平坦，马车行走间摇摇晃晃，小黑已经趴在毯子上睡着，大小花也昏昏欲睡。
姜瑶瑶看着天边隐现的星辰，想起那些传说中观星看天下大势的能人，她自己看了许久什么都没看出来。
“什么占星，都是骗人的吧？”小姑娘嘟囔。
姜琼玉侧头看她，并没有接话。
不一会儿，她便往后一躺，闭上眼假寐。
这一觉睡得很不平稳，马车摇摇晃晃，也有些热，姜瑶瑶不想睁眼，翻身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周围有说话的声音，时而窸窸窣窣，时而声音很大。环境也有些嘈杂。
之后周围安静了片刻，有人把她抱起来，姜瑶瑶想睁眼，又觉得怀抱熟悉，懒得睁开。
到家了？是阿爹？
她抓住对方的衣襟，免得自己掉下来。
入手不是阿爹惯常穿的那种耐磨粗布料子，而是精细棉布。现在的阿爹应该是臭烘烘的，这人身上没有那股子能窜进鼻腔的刺鼻臭味，只有皂角和汗水的味道。
可是，这人很熟悉啊。
周围渐渐变得安静，只有对方的脚步声，姜瑶瑶没有睁眼，回忆了一下小刀和开刃的铜板放在什么地方，不动声色将手挪过去。
片刻后，她被放在一张床板上，上面垫着皮毛，有些扎手。
“睁眼。”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姜瑶瑶猛地睁开眼，同时握住收在腰间的小匕首。
这匕首是她削果皮，砍小树枝用的，磨得锋利，外面是牛皮做的刀鞘，只有她巴掌大小，其貌不扬且小巧。这样一把匕首，握在她手里，被火光一照，显出锋芒来。
“这东西太小，不好玩。改日给你做个鞭子，里头加些铁丝，轻巧好用，打人一打一个准。”
那人逆光站着，脸藏在暗处，只能看到面部轮廓。他身形高大，比以前瘦了许多，身上穿着白色寝衣，角落里没有任何绣花，针脚细密，用料上乘。
和以前不一样了。
姜瑶瑶攥着匕首，喉头发哽，忽然不知道要如何说话。
“我在军中谋了差事，你若是乐意，以后跟着我。”那人道。
匕首上缠着布条，有些硌手，老累说这是为了防止滑手，血太滑，要在手柄处多缠几圈，才能在紧要关头拿稳。特殊时候，拿稳武器就是拿稳了自己的命。
没来由的，姜瑶瑶想起老累给她绑布条时的神色。
“丫头啊，这世上没多少能信的人，多得是背后插刀的。但凡出门在外，都要防备，多带个利器。”说这番话时，老头子格外真诚，一双饱经沧桑的眼里，满是历经千帆的感慨。
她往后退了一些，站在搭着虎皮的矮榻上与对方平视。
“小叔离家太久，不准备回家吗？”
“你还小，你不懂，以后跟着我，我养你。”姜老幺伸手想要摸她的头，却被直接避开。
“小叔原先不认我的，现在认了？”
“瑶瑶别闹。”
小姑娘眉眼执着，她立在高处，总算看清了人，姜老幺的确瘦了，人也黑了许多。昔日木讷的神采尽数褪去，如今的姜老幺眼中带着锋芒，有掩盖不住的野心。
姜瑶瑶第一次从小叔眼中看到这样赤裸的情绪。
以前的小叔，总是沉默木讷，遇到不高兴的事情，就会格外暴躁。
如今，面前这个人还是她的小叔吗？
“我没有闹，在泽城时是你执意要走，一份家书也无。在黑风山时，是你假装不认识我的。”姜瑶瑶这会儿格外冷静，“秦霖回家了，小叔没有回家。小叔是不想回家，也不想让我回家吗？”
姜老幺神色微变，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下，看着她始终握着的小匕首，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没有不认，是时机不合适。”
他没有要解释其他的意思，似乎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姜瑶瑶却不愿意放过他，“小叔似乎比秦霖立的功劳多，是秦霖的上峰。那些骑兵，是小叔在管吧？所以才会说要养我的话。”
这间屋子不大，似乎是充当书房的，博古架上散乱堆放着各种卷轴和书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有几块印信随意丢着。桌子距离她不远，能将那些印信看得清楚。
恰巧，她见过其中一个。
她只认得那么一个，正好桌上就有。
“小叔，你还回家吗？”姜瑶瑶心情复杂，她想要质问，可理智告诉她，不可深究。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不能卷入任何争斗的漩涡，名利场上小小的争斗，都可能让全家陷入深渊。
她经历过家破人亡，不想经历第二次。
小姑娘眼中水光泠泠，笑问：“小叔还回家吗？”
姜老幺如同被吓到一般连退两步。
“我带你走，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姜瑶瑶摇头，她攥紧匕首，粗粝的布料纹路深陷掌心，刺痛麻木，努力克制自己质问的念头。她想要的，是那个走累了会把她背起来的小叔。想要的，是曾经那个会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