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衙门外，姜瑶瑶跳下板车，把帕子包着的点心递给正要换班的衙役。
“新做的，看看味道。”小姑娘笑容灿烂，送了点心，又抱着几个水葫芦递过去。“解暑的凉茶，我煮的，放了梅子很开胃哒。”
那衙役将东西一藏，笑道：“丫头又给你三叔送饭？还走旁边的侧门，这几日衙门事情多，以后直接从那边绕过去，别走这边。”
“好嘞。”
姜瑶瑶跳上板车，挥手告别。
从侧门走，板车推不进去，好在姜二壮带了扁担，将东西挑进去省了不少力气。
姜瑶瑶装了一碗饺子递给侧门负责看守老头。
“丫头，我看啊，你四叔要出来喽。”
老头姓刁，是刁谢芳的同乡，在老家活不下去，便来投奔，在衙门谋了个看门的差事。每月没几个铜板，胜在有地方住有饭吃，还算安稳。他住在侧门旁边的小屋里，同时负责一些洒扫的活计。
刁谢芳和衙门其他人时常与他喝酒，因此消息颇为灵通。
姜瑶瑶给他拿点心，闻言眨了眨眼没说话。四叔的事情，可大可小，总归要看如何定性。这种时候多说多错，她选择三缄其口。
很快姜二壮又过来一趟，将剩下的东西挑进去。
刁老头吃着饺子，笑呵呵道：“姜老二，你家老四快出来喽。”
“是么？”姜二壮笑容憨厚，“这不清楚，我在家里不管事。天气热，喝碗茶。”
药茶已经放凉，舀两大勺倒在白瓷碗里，能嗅到浅浅药味。刁老头喝了口，只觉得干疼的嗓子都好了许多。
他意有所指道：“都说你家有大造化呢。”
“承您吉言。”
姜二壮挑着担子走过，姜瑶瑶立刻提着点心跟上。
到了司狱外，姜三壮正蹲在地上给同僚舀茶，嗅到点心的味道，立刻朝姜瑶瑶勾手指。
“有什么好吃的？”
“宋小胖新做的点心，拿不准口味，想让人帮忙尝尝。”
满满一包点心，各种样式都有，姜三壮打开抓了几块分给同僚。
“那小子一天天就折腾这个，各位品鉴品鉴，看合不合胃口。”
几个狱卒围过来，七嘴八舌说起口味来，吃人嘴短，姜三壮平日里又是个会做人的，气氛倒是融洽。
姜二壮送过午饭，说好晚饭时候过来取碗筷，便带着姜瑶瑶离开。
到了巷子口，父女二人坐下，姜瑶瑶要了一碗加冰的糖水，捧着碗，顿觉人生圆满。
“回去别说漏嘴。”
姜二壮抿了口水葫芦里的茶水，见女儿捏着勺子拨弄碗里的碎冰，桌子底下一双脚都在晃，只觉得好笑。
“一碗冰，就把你给收买了？”
“阿兄不让我吃。”姜瑶瑶难得抓到阿爹的把柄，这一碗冰吃得名正言顺。
秦城干热，五月初的天气，干燥得厉害，与泽城是两个极端。在北地生活许久的姜二壮，颇为适应这种生活。姜瑶瑶有些不习惯，太干燥了。
“晚上泡菊花茶，煎饺子。”刚吃过午饭不久，她已经开始盘算晚饭怎么吃了。
姜二壮拿了带盖子的大竹筒，让摊主装上几份木瓜糖水。
听她盘算晚饭，摇头道：“行了，吃完给钱，回家默你的书。”
“写不完，回去我就抱着三婶的腿哭，明天肯定写不完，下个月这时候写完还差不多。”
姜瑶瑶深知《素问》是怎样的工作量，兄长拿出抄书换钱的劲头来，抄写一遍也要一旬的时间，反正一晚上是不可能抄完的。
小姑娘念叨着要写的内容，一边晃脚，一边搅动碗里碎冰，脑袋上绑着的两个小发揪微微颤动，下面坠着一对蓝绿色短流苏，随她的动作摇晃，颇有几分小动物摇头摆尾，耳朵晃动的样子。
姜二壮早就习惯了女儿这副坐不住的模样，只当没看到，捧着水葫芦听她说话。
日上中天，树影婆娑投在桌面上，偶有凉风吹过，听女儿从‘春三月’说到‘冬三月’，从‘逆春气’到‘逆冬气’，姜二壮昏昏欲睡。
不远处的茶楼，二楼窗户半开，池昭立在窗边看着摇头晃脑不知在说些什么的小姑娘，不由攥紧手指。
姜珂歪着脑袋坐在旁边，姿势古怪。
池封伸手掰他脖子。
“哎哎哎，疼！你行不行啊，换个会的人，我要专业的正骨大夫。”姜珂欲哭无泪，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打晕丢在茶楼一整晚，睡觉的姿势不对，睡醒便落枕了。
咔嚓。
脑袋回归原位。
姜珂双手捧着头，只觉得自己捡回来一条命。
“池昭别杵着，找点乐子去，在京城不让撒野，在秦城小爷就要玩个够。”
池昭只当没听到，他的目光随着下方那对父女移动，搭在窗边的手指渐渐收紧。
“闭嘴。”
姜瑶瑶吃完一碗冰，坐在板车上，抱着要带回去给大小花和小黑的糖水，继续给阿爹背书。
姜二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想听这种东西，路过茶楼时，他仰头看了眼，眉头微皱。
快到家时，他打断姜瑶瑶的背书，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