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喝的，熬成膏状，用来冲水。”姜瑶瑶指了指用量最多的蜂蜜。
王梅花问：“要怎么做？”
“甘草性温和，主调和，在这里作为主药。金银花清热活络、菊花明目疏风，两者寒凉，不可多用。”姜瑶瑶认真答话，“蜂蜜比饴糖融化速度快，因此用蜂蜜。”
这是很简单的方子，三味药价格低廉常见，成本不高，最贵的只有蜂蜜。
“怎么制药？”王梅花放下露馅的饺子，眸光犀利。
“甘草浸泡六个时辰后熬煮，煮到滴水凝结的程度，加入蜂蜜金银花菊花……”姜瑶瑶顿住，忽然意识到不对。不是顺序出了问题，是思路错了。
“金银花菊花直接泡茶，加点炙甘草不就行了？蜂蜜再熬煮炮制，分量上也少不到什么地方。高温之后，蜂蜜药性会变。”
王梅花摇头。
“费那么大的力气，做个正儿八经的甘草膏还能说得过去。你这药方子，就是用来泡水的？它能有什么用？”
不施粉黛仍旧眉眼犀利明艳的妇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接将方药团成团，塞到姜瑶瑶手里。
“凡用药，药性需一分一厘不多不少，方可问心无愧。把素问从头到尾默一遍，明日给我。好好想想错在何处，方子烧了。”
王梅花鲜少有如此动肝火的时候，说完这番话，见正在包饺子的家人全都神色震惊，她扭头道：“茶好了没，渴了。”
姜瑶瑶捏着纸团回到厨房，展开揉皱的方子，丢进灶台里。
“瑶瑶怎么把药方烧了？”宋唐诧异。
“想岔了，寻常的药草疏风散热用，泡水喝就行，田间地头都有，随意抓一把的事情，用不着耗费许多柴火。”姜瑶瑶摇头，从她动念开始就错了。
一个药方，首先要有对症的病症。
随随便便将药散出去，反倒是对人不好。
“熬些果酱吧，冲水喝应该不错。山楂、桑葚、梅子都行。”
药方里的药材常见，一般不会出问题。可正是因为常见，才不能耗费那么许多时间做那些无用功。
她从大花怀里拿起那本黄帝内经，翻了几页，目光停在生气通天论的章节。
“是我想岔了。”
宋唐不解其意：“方子不合适可以再写。”
“药铺和大夫的事情，旁人不能代劳。一人一方，一病一方。”小姑娘眼眶微红，“是我的疏忽。”
她摆弄这些药茶次数太多，在家里习惯了按着四时节令信手拈来抓几样药材，险些忘了本质。
自家人的情况她知道，可那些素未谋面的人呢？
“这个不能做。”
可以做来自家用，却不能给旁人，她自认自己没有开出良方适合所有人的本事，没有那些坐堂老大夫厉害。
宋唐一时间没明白她在执拗什么，并不勉强，转而开始琢磨其他生意。
姜琼玉烧好一锅白开水，出去端了饺子下锅，偶尔扭头看一眼飞快翻阅黄帝内经的妹妹，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调汁。”
大小花砸好了蒜泥，足足有半碗，姜瑶瑶把蒜泥分成两碗，调了两种不同的口味。
点上冷水滚三滚的白胖饺子出锅，姜琼玉将饺子晾在竹帘子上，继续煮下一锅。
到中午饭点，已经煮好三锅饺子。
家里人吃过饭，姜二壮便装上饺子放在篮子里。和小黑个头差不多的三个陶罐，两个罐子装着适合夏天的药茶，一个罐子装了饺子汤。再加上碗筷，满满当当装了一板车。
“瑶瑶一起，扶着碗别掉了。”姜二壮出门时喊姜瑶瑶一起。
小姑娘立刻屁颠屁颠出去，刚走没几步，就被宋唐叫住，塞了一大包点心。
“这是上午做的，让三叔四叔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口味的地方。”
沉甸甸一大包点心，约莫有七八斤，这会儿还有余温。姜瑶瑶掂了掂，立刻放在板车上。
“坐好了，阿爹走吧。”
姜二壮推着板车，她坐在车板一角，拿了一块点心咬了口。
“好甜。”
“秦城这边似乎喜好甜食，等会儿分给那些差役，看他们怎么说。”姜二壮问，“三婶说你，你生气吗？”
“是我错了。”本就是她想岔了。
“你倒是能明白她的心思，”姜二壮有些惊讶。
王梅花的医术，在姜家人眼里始终是个谜，反正平时在家只是治个头疼脑热和外伤，显不出什么技术。
王梅花并不细说什么，姜家人便只觉得她喜欢倒腾药材玩。王梅花不乐意给外面的人看病，他们也不过问。
一个人是懒得说，一群人是懒得问。
以至于姜家人都觉得王梅花会些医术，仅仅是会一些。
姜瑶瑶掰了两口点心，实在太甜了，伸长胳膊全都塞进阿爹嘴里。
“三婶说的对啊，本来就应该一个人一个方子，没有凭空给人看病的道理。阿爹阿爹，你教阿兄那个，踹一脚是不是能踹死人？”
姜二壮一口点心卡在嗓子眼，差点背过气。
他停下脚步，拿了姜瑶瑶抱着的水葫芦，灌了一大口，才舒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