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瑶这两日睡得有些多，天还没亮便睡醒了。
她抱着阿娘昨日赶工做出来的小被子，打着哈欠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隙，就见阿爹和三叔正在往外运杂物。
三叔突然勤快，她有点不习惯。
她换好衣裳，出去没走两步，就被一只手按住脑袋。
姜老太站在廊下，手掌干燥又冰凉。
姜瑶瑶碰了碰老太太的手指，立刻缩回手。
“阿奶。”
“嗯。”
老太太没了平日里的中气十足，看着两个儿子从后面的宅子搬东西出来，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姜瑶瑶伸手去摸阿奶的脉搏，只觉得格外虚浮。
“阿奶昨天晚上没睡觉吗？”
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望着院子里的梧桐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梧桐花已经开了，一簇一簇，在层层叠叠的叶片之间，形成一层层白紫花朵，这会儿天还没完全亮，有些凉，吸一口气，便能感觉到桐花的涩味。
阿奶放在她头上的手在抖，一如那在风中摇摆的串串桐花。
姜家兄弟二人将后头的东西清理了一些，年久失修的院子，有许多东西需要料理。房梁需要加固，门窗也需要换新的，甚至邻近宅子的竹子，都长到了自家院子里。
这些都是需要整理的。
早饭是姬彭山做的，他不会做什么精细吃食，只将昨日剩下的馒头热了，煮了一大锅米汤，切了些咸菜。再加上昨日没动过的菜，就是一顿早饭。
姜三壮匆匆吃了饭，便出去了。宋家想要在秦城开糖铺，宋唐也早早出门给客人送茶叶的同时，四处逛一逛。
他要去衙门点卯，开始自己在刁谢芳手下干活的第一天。
留在家里的这些人也要忙碌，长时间不住人的院子，需要认真仔细整理打扫。
秦霖是被姜琼玉踹醒的，起来吃了早饭，便不好意思地凑到姜二壮身边要活计。姜二壮找了一套自己的旧衣裳给他，二人便钻进了后面的院子忙碌。
姜琼玉拿着尺子，测量每一间屋子。姜瑶瑶捧着小册子打下手，记录兄长测量到的尺寸。
宅院里蛇虫鼠蚁多，王梅花让姬彭山将猫狗装起来，挂在树上，连着在各个屋子里用了好几种药。
姜瑶瑶捂住口鼻，她怀疑自己总有一天要被三婶毒死。
量到阿奶所在的屋子，姜瑶瑶探头进去，就见老太太坐在床边，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这都是命，人就是要认命。”
老太太手里抱着土地公公像，嘴里念叨着认命之类的话。
“阿奶啊，若是要认命，我们全家早就死了。”
鹿台县的疫病，玉州城的战乱，千石城的地龙翻身……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认命，她早就死了。
姜瑶瑶不认命。
姜老太原先也是个不认命的，不信鬼神，只信自己。唯一敬重的，便是手里这一尊土地公。
姜琼玉拿着尺子量屋子的尺寸，有些需要修补的地方，全都记下来。
他报了个数，没得到回应，转头就见姜瑶瑶蹲在老太太面前，正在低声说些什么。
刚要仔细听，就见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怒道：“家有家法，国有国规。岂能如此？”
“怎么不能？阿奶你这是怂。”
姜瑶瑶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退，等避开了老太太的攻击范围，立刻起身就跑。
姜琼玉立在原地，有瞬间的茫然。
“你这丫头片子，谁教你这样想的？ 规矩就是规矩，还能改不成？”姜老太小心翼翼放下手里的神像，拐棍也不拿了，快步往外走。
“谁教你这样想的，哪个王八犊子教的！琼玉，是你教的吗？”
姜琼玉对上祖母愤怒的目光，连妹妹说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他，鬼使神差点了一下头。
“你！肯定是和书院那些人学坏了！老娘就知道，那些读书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干啥啥不行，离经叛道一个比一个能耐！”
老太太伸出巴掌，拍在大孙子身上，一下比一下重。
姜琼玉抬头望着屋梁，猜测妹妹到底说了什么，让老太太如此生气。
姜瑶瑶从窗户探出脑袋，朝他使眼色。
姜琼玉：……
姜琼玉已经很久没挨过揍了，准确地说，他从小几乎就没挨过打。他皮虽他皮，可他会装啊。小花那种三天两顿打，不挨打皮痒痒的行为，在他看来完全是不够聪明。
“老二！好好教你家孩子！”
姜老太自己打了一会儿，干脆叫儿子来。
姜二壮刚拆了后院被虫蛀空的窗户，正要抬到柴房，闻言顿了下，放下东西走过去。
秦霖眨了眨眼，立刻跟上。
二人都以为惹老太太生气的是姜瑶瑶，到了前院，却是姜琼玉在受罚。
姜二壮眉心一跳，看看趴在窗台上晃脚的女儿，再看面无表情抗揍的儿子，只觉得莫名其妙。
“娘，你打琼玉干什么？”
“你问他，怎么说话的！忠孝仁义，这道理他不懂？白读了那些书。学什么不好，非要学那些鸡贼的文人！算计来算计去！”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