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瑶去山上看了许多次，好在鹿山并不是那种易发泥石流的山脉。
请来的人多，茶山一日一变样，到了五月五，算是基本落下帷幕，只等茶树生长。
端午是泽城的大日子，鹿山书院难得额外放假。
早上，老太太坐在院子里，腿上放了一堆花花绿绿的香囊，家中小辈排着队一人领一个驱邪的香囊挂在身上。老太太用绑了棉布的筷子尖，蘸上雄黄酒。
大人能喝酒，让他们自己倒一杯喝，年纪低于姜琼玉的，全都被抹了雄黄酒。
图一个驱邪除秽的好兆头。
姜琼玉喝了一小杯，带着家里一群小崽子出门看赛龙舟。
今年的龙舟会，姜三壮也不知怎么混进了一个队伍里，充当击鼓的角色。
只见平日里不修边幅的三叔换了鲜亮衣裳，袒露胸膛，手里一双鼓槌敲得震天响。舵手在船中指挥，这艘船以压倒性优势，箭矢般一马当先。
姜瑶瑶被姜琼玉捂住眼，耳边是阿兄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别看，丢人。”
赛龙舟没有悬念，姜琼玉干脆带着一串小家伙，绕过赛龙舟的河道，转而去买糖葫芦。
忽地，他停下脚步，看向一条暗巷。
躲在巷子里的池封屏住呼吸，见姜琼玉带着弟弟妹妹继续往前走去。身经百战的小将才松了口气。
“这小子，没发现我吧？”
姜瑶瑶吃了一颗糖葫芦嫌酸，剩下的全都塞给大花。抬头就见兄长脸色不太好。
“阿兄怎么了？”
“老鼠。”
“老鼠？在哪里？”小花顿时来了精神，宋唐也是左看右看寻找。
姜琼玉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小花，带着他们快步往家走。
……
是夜，黑衣人蹲在姜家屋顶上，正要打个盹，忽然察觉不对，警惕抬头，就见前后立着两个人。
一个背脊佝偻，一个侧着身子似乎在翻找什么。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姬彭山率先开口，作为看家护院的，若是不第一时间放话，总归有几分失职。
姜三壮总算找出一个小瓶子，往小刀上抹了点药水。
“我媳妇儿说，这玩意儿能见血封喉，兄弟要不要试试？”
池封忙道：“在下池封，受池小侯爷之托暗中保护！”
反正小侯爷没说不能暴露身份，能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他身边。池封掂量了一下，真打起来自己胜算不大。
这二人他认得，一个是个不能随便招惹的老头子，一个是姜家人，他哪个都不敢得罪。
于是，老老实实招供的池封被提溜下屋顶，丢进豆腐坊。
“继续说。”
姜三壮咧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牙齿。
池封能怎么办，只能挑挑拣拣将事情交代。他知晓的并不多，或者说池昭自己知晓的也不多，许多势力都在查姜家，三皇子姬定速度最快，抛出了许多假消息混淆视听。而池昭，则是得到消息最少的。
如今寻过来，仅仅是猜对了姬定的行踪罢了。当然，三皇子姬定的事情，池封不敢说。
如此遮遮掩掩，说了一通，一切都只能用巧合解释，就连池封自己，都觉得这话信不得。
“两年前一别，恰巧发现您一家在泽城，池小侯爷命属下多关照几分。”
听了池封的话，姜三壮眼珠子转了转，大手用力在池封肩头拍了两下。
“原来是池家人啊，行了多大点事，也值得如此兴师动众？郑从心那小子一开始就心术不正，你回去告诉他，没事别惦记那些有的没的。”
解开绳索，往池封手里塞了个馒头，姜三壮直接将人踹出去。
“再有下次。”他的话戛然而止，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下。
池封被他看得后背发凉，早年打仗与大部队走散，遇到狩猎狼群，他都没有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姜家老三分明笑着，一双眼看人的时候，却像一匹不死不休的孤狼。
池封刚要说话，肩膀便被一只大手按住。
什么时候到身后的？
年纪不大的小将猛然转身，就见姜家老二正看着他。
今日端午，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姜家也挂了灯笼，红艳灯光下，面容沉寂的汉子静静看着他，看不出情绪，却让人格外胆寒。
池封汗毛竖立。
小侯爷只说姬彭山难对付，没说姜家这两位啊！
“父亲。”
身穿白色寝衣的少年缓缓走来，手里拖着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
“跑了一个。”
“琼玉啊，你这速度还差点。”姜三壮蹲在地上，打量昏厥过去的人，用手里的匕首戳了戳，抬头问池封，“你们的人？”
池封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是。”
“带走，下次见一个解决一个。行了，大晚上的，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去抓鱼。”
姜三壮勾着姜琼玉肩膀，捏了捏他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胳膊，幽幽道：“下次带你见见血。”
“老三！”姜二壮瞪了他一眼。
姜三壮立刻收回手，跳到豆腐坊里。
“我去烧火，喂驴，还有很多活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