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的腊肉是三叔选的，熏肉的树枝是三婶精挑细选。最好的五花腊肉，配上阿爹给的小刀，很容易就能切出薄厚均匀的肉片。
放在小鏊子上微微烤制翻面，立刻滋滋冒出一层油花。撒上三婶配置，小叔用手磨磨了许久的香辛料，顿时味道扑鼻，引得人食指大动。
一指宽度的馍片放在烤过腊肉的位置，烤到双面金黄，沾染腊肉的香味。再夹上腊肉，和淡口的咸菜丝。
一口咬下去，馒头内部的温软、咸菜的清口脆爽、腊肉油脂烤制后的焦香与香辛料复合口味融合在一起，随着咀嚼一层层炸开，陈红岫总算知道姜瑶瑶吃饭的时候为什么喜欢晃脚。
好吃到晃脚！
“还要！杏仁粉什么时候有？我让小厮去山下买的都不好喝。”
外面买的自然不够香醇，姜琼玉深知三叔对零嘴的要求，能精益求精绝不敷衍，只有在琢磨零嘴和赚钱的时候，三叔才会格外认真。
他懒得解释，只是动手继续夹了几个馍片放在盘子里。
倒上一杯清水，坐在一旁吃饭。
小炉子上还在烤馍片，这次加了一小块猪油，烤好之后撒上椒盐，再烤片刻，便能极为酥脆。
姜琼玉看看装着吃食的五斗柜，琢磨着剩下的口粮多寡，只觉得自己的生意似乎亏了。自从来了个陈红岫蹭饭，他总觉得每顿饭都差点意思，七分饱都不到。
“琼玉，昨日的文章可有写完？”
外面传来陶知行的声音，姜琼玉身形一僵。
“陶爷爷，我保证黑脸的绝对没写，他懒死了。陶爷爷快来吃馍片，好吃哎！黑脸的你别读书了，你家开个卖饭的铺子，你回家算账得了。本姑娘一定天天去光顾。”
陈红岫天天蹭饭，脸上的软肉越发多了，隐隐有发腮的迹象。姜琼玉抬头望天， 摩挲了一下食指和大拇指，扭头看向已经落座的陶知行。
“琼玉，昨日的酸枣茶不错，给为师来一碗。尊师重道，你不重道，至少也要尊师。”
姜琼玉看着同样有些发腮的枯瘦老头，嘴角抽了抽，起身走到五斗柜旁，拉开装着各种干货的抽屉，从里面捏了一小撮小火炒制的酸枣。
这酸枣还是去年他和妹妹在山上摘的，一部分做成酸枣饼给小黑磨牙用，酸枣核拿去做药，剩下一部分都在这里，阿娘小火抄了整整半日。
三婶说有养血安神开胃的效果，他偶尔积食会泡一些喝。昨日年糕吃多了胃里难受，泡了一碗，还没喝就被陶知行端走。
姜琼玉深吸一口气，黑着脸冲好酸枣茶，坐回去继续吃早饭。他分外怀疑陶知行这个大儒是假的。
“年纪轻轻，少吃油腻之物。今日上午，文章要写出来，否则午饭就不必吃了。”
姜瑶瑶背着包袱走到木屋旁，还没开门进去，就听到这话。
她猛地打开门，眯眼看从兄长手里夺食的鹿山书院山长。
“陶先生好歹也是一个掌教，动不动就抢学生的口粮，不觉得过分吗？”
“瑶瑶！”陈红岫立刻扑过去抱住她，“带了什么好吃的？先说好，我可是给了黑脸的银子。我不是吃白食的。”
陶知行轻咳一声，面上浮现一抹红。
“丫头，你兄长不思进取，难道不该罚？”
“陶山长的处罚，就是不让阿兄吃饭？”
陶知行痛心疾首，揣起盘子往外走，还不忘交代：“早课有辩论，琼玉必须去。”
姜琼玉眼睁睁看着自己烤好的馍片没了，眼中满是震惊之色。真该让那些崇拜山长的学子们好好看看，他们眼里风光霁月，文采非常的大儒山长，就是个抢别人口粮的糟老头子。
“陶爷爷那里面还有我的腊肉！”陈红岫大喊。
陶知行的脚步越发迅速。
姜瑶瑶摇头，从包袱里取东西。
“新做的杏仁粉，这次似乎比上次的好喝。早上的甜豆浆、杏肉、点心、瓜子、核桃、花生……这个桃酥好吃。”
包袱里的东西零零散散摊了一桌子，姜琼玉眉眼微动，捏了一块牛舌饼放进嘴里。
“快吃快吃，吃完你去上课，我和瑶瑶出去玩！我早就发现竹林里有大竹笋，挖竹笋！”陈红岫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没开刃的尺长短刀。
姜琼玉挑了两个山楂锅盔，拿着装了甜豆浆的小葫芦，又抓了一大把瓜子，瞟了眼书桌上没写完的策论，只当没看到。
交作业是不可能，按时交作业是绝对不可能的。
姜瑶瑶把一包盐炒杏仁递过去，见兄长拿不了，干脆扯开他的衣襟，塞进他怀里。
“这个可以上课吃哒，动作小点绝对不会被发现。”
她把杏仁拍得平整，保证外人看不出来，才觉得满意。
“三叔一大早出去买肉，明天有卤肉。阿奶说明天早上吃阳春面，切几块卤肉上去，滴上香油和醋，甜面配咸肉才好吃。”
姜琼玉：“……”
他不在家的时候，为什么有那么多好吃的？
陶知行端着盘子，绕过学子们可能经过的道路，准备找个地方坐下。后知后觉自己忘记端走酸枣茶，他有心折返，又觉得没面子，不由捶胸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