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幺张口想要说话，却被打断。
“别说，这事我管不着。”
“二哥，你想家吗？玉州城事了，可以回家。”
“一边去，千里乔迁，娘身子骨受不住。过些日子往北挪挪就行，泽城这鬼地方，不是人能待的，老子快发霉了。”
姜老幺走出豆腐坊，绕到河边，重新走上小船。
姬定捏了块炸鱼段，咬了口，一脸嫌弃丢进水里喂鱼。
“难吃。”
他又伸手去拿其他吃食，尝一样丢一样。把烤土豆丢给姜老幺，他一脸嫌弃道：“难吃死了。”
“有得吃就赶紧吃，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姬定捧着豆浆喝了口，同样嫌弃放下，等捏了一颗甜杏仁丢进嘴里，这才眼前一亮。
“商量商量，那大侄女给我呗，给银子。你们往鹿山书院送豆腐，一天能赚几个钱，把侄女给我，一天十两银子。我也就在鹿山待十天，一百两到手，划算。”
回应他的，是姜老幺的拳头。
片刻后，姬定鼻青脸肿捧着碗喝酸梅汤，喝完酸梅汤，把为数不多的杏仁全都收入荷包，指着渡口，态度冷硬：“滚。”
“主子，少吃几口，仔细胃疼。”摇橹的侍从小声开口。
姬定没骨头一般摊在船舱里，捏着荷包，感受杏仁的轮廓，眼中划过一丝阴霾。
“本就是本王的东西，竟然不还。这天下，还有欠债不还的道理？你们今晚把人偷来，连夜走。”
姬慎跟着人过来，刚上船，便听到这句话，当即道：“主子要偷谁？”
“姜家大姑娘。”
“大姑娘？”姬慎想了片刻，才意识到说的是谁，立刻垮了脸，“姜家大姑娘给余庆堂送的药不错，属下琢磨着弄点防身。把姜家人得罪狠了，药从何处来？”
“药？”
姬定翻了个身，往嘴里塞一颗杏仁，饶有兴趣开口：“什么药？”
“出来时累老伯把剩下的药给了属下。”姬慎递过去一个粗糙小罐子和一个纸包。
姬定打开嗅了嗅，一脸嫌弃放下，撸起衣袖，伸手过去。
“给爷上药试试，这药能有爷的药好？”
子夜，除了城中不可描述之处，皆是灯火熄灭，船只停泊。唯有一条小船，在水面上飘荡，气死风灯挂在船头左摇右摆，驱散浓郁暗夜。
姬定没骨头般滩在船上里，像极了吃饱喝足的大猫。他让人解开纱布，只看了一眼，便猛地坐起。
“掌灯！”
侍从举灯跪在一旁，好奇地看着突然生龙活虎的主子。
“阿慎，这药想法子搞来一些，越多越好。”
靠在角落已经睡着的姬慎被惊醒，揉着眼道：“主子，我还没换药呢。”
“等着，我扎一刀试试。小安下手太轻，连破口都没多少。刀来，我自己割。”
完了，主子又疯了。
不大的船舱里，充斥着药味和血腥味，让人警觉。
姬慎从竹筐里摸了一块炸豆腐，一边吃一边看主子自残。主子犯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从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只用了区区几年时间。
“唉，主子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姜家大姑娘给的酸梅汤好喝，我还留了一点。”说着，他从腰间解下水囊，又从怀里摸出来几块杏肉。
“把人偷了做酸梅汤用，再用她换姜家的药，一手交人，一手交药。”姬定眯起烛光下琉璃璀璨格外好看的眸子，笑得一脸奸诈。
“主子，你这样会被打死的。” 掌灯的侍从小声提醒。
“滚滚滚，小安舍得打死我？你们去把太子杀了，我拿太子的人头换行了吧。”
沉默，是今晚泽城水系的灯火沉寂，是姬慎空白的表情。
收回摸荷包偷杏仁的手，姬慎躺回去，柔弱道：“主子我要死了，失血太多，撑不住了。”
刺杀太子，他可不敢，还想多活两天呢。
侍从们对视一眼，掌灯的放下灯台，摇橹的松开手，一同跳下水，假装自己不存在。
“一群酒囊饭袋。”
姬定踹了一脚姬慎，掀开他的衣角看了眼，伸手戳戳伤口，扣扣血痂。
“这药，想法子多搞点。”
刀尖上舔血的人，谁不想要点好药？药就是命，命就是药。
姬慎睁眼，笑容灿烂：“偷？”
“本王乃光明正大之人，怎能行偷盗之事。鹿山书院有个叫姜琼玉的小子，独得陶先生喜爱，从那小子下手。”
……
姜琼玉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往铜盆里添了些木炭，拿了块年糕用竹镊子夹着加热。
年糕渐渐膨胀，也不知里面加了什么东西，竟然膨胀了一倍多，完全黏在了竹镊子上。趁热撒上芝麻盐，姜琼玉打开窗户，倚靠在窗边吃夜宵。
一只虫子爬上他的手背，他眼睁睁看着手背被咬了个红点，就是懒得动。
吃过夜宵，打开五斗柜装着药物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对着火光，他对照着选了合适的药，抹在手上，这才去睡觉。
凌晨时分，一名黑衣人轻手轻脚入内，取了木盒，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