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双手奉上一个做工不算精致的小竹筐，竹筐有成年人巴掌大小，上有盖子，此刻还有几分温热。
“主子，这就是那人送的饭，属下闻着，还算不错。”
姬定猛地坐起，打开小竹筐，看着里面用干荷叶和油纸包着的东西，眉头紧锁。
“属下让人试毒了，没有问题。那人似乎，真的是来送饭的。”
姬定捏了一块烤肉丢进嘴里，一脸嫌弃吐掉。
“不好吃。”
多少山珍海味入不了主子的口，姬定如此态度，黑衣人丝毫不觉得意外。
“有阿慎的消息吗？”
“记号消失在距离余庆堂不远的巷子里，属下查到，似乎是余庆堂的人将阿慎救了。只是太子的眼线还在，我等不敢轻举妄动进入余庆堂探查。”
姬定从侍从手里接过茶盏，漱了口，仍旧躺下。
“泽城的雨水真烦，阿慎的伤，怕是难好，你们再不去接他，人都要死了。”
“主子有所不知，余庆堂是个善堂，但凡有日子难过的人，都能在余庆堂得到帮助。若是人死在余庆堂，也会被抬出来，葬在城外。这几日，余庆堂并没有抬人出来。”
所以，姬慎没死，还活着。
姬定嘴角抽了抽，觉得这手下是个大傻子。
“阿慎死了，本王要你陪葬。”
“主子放心！过几日收拾了太子那些眼线，属下就把人带回来。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大夫，阿慎死不了。主子，我看这份炒饭不错，要不您吃一口？”
“闭嘴。”
“属下拿去吃了，您歇着。”
黑衣人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捧着东西去廊下蹲下，抽出头上两根竹簪，开始干饭。
余庆堂内，姬慎再次被喂了半碗热粥，失血过多的他瘫在床板上怀疑人生。王丫丫吃了饭，坐在床头抓着他头发玩。
“怪哥哥，丫丫会编四股辫，五股辫。”
姬慎强行忽视自己满头的小辫子，盯着头顶的梁柱发呆。房梁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是他的血。
也不知究竟流了多少血，他下床去如厕，腿都是抖的。好在伤口愈合速度还算快，不然他真的要疯了。
“怪哥哥，你肚子叫了。没吃饱吗？我有糖！”
嘴里被塞了一块饴糖，姬慎看着脸上满是灰尘的小丫头，竭力忽视自己好几天没洗头，这小丫头玩了他一天头发，又用手给他拿糖吃的事实。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你这伤，是箭伤和刀伤。看样子，不是寻常伤口。说说伤是怎么来的。”形容枯朽的老头坐在床的另一头，花白的乱发下，一双昏黄的老眼看得人心中发寒。
姬慎伸手抓绑在腿上的匕首，却见老头抬手，手中正是他不离身的匕首。
“老累，我还有糖，给你吃半个。”王丫丫完全没有察觉剑拔弩张的气氛，掏出一块饴糖，自己咬了半个，剩下的塞进老头嘴里。
“甜吗？”
“甜。”
“二狗哥说等他跟着三叔一起干活，就能有钱买糖了，还要买大骨头熬粥。”王丫丫凑到了老累身旁，兴奋地张开手臂。
“以后有好多糖，好多肉可以吃。”
老累收起匕首，拍拍她的肩膀，单手把她抱下来。
“丫丫去廊下玩，爷爷要睡一会儿。”
“好，丫丫是最听话的孩子。”
丫丫快步跑开，老累抽出匕首，看着躺在床上的姬慎，慢悠悠开口。
“老头子没本事，手里只有几千条人命。你身上的箭伤，是军中常用的箭，老头子在战场上捡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支，尺寸早已熟记于心。你的伤，是军中重弩留下的痕迹。
胸口的一道，是阔背弯刀留下的痕迹。当年砍老头子胳膊的，也是这种刀，扛了那么多尸体还是认得出的。
这匕首，看着不起眼，却是临国那边的赤铁打造，吹毛断发。”
姬慎神色大变，勉力起身，却因为失血过多瘫软在床板上。
“老头子没本事，学不会那些审讯的法子，但老头子有十几种办法让你死。城门这会儿还没关，有时间将尸体运出去埋了。余庆堂一年死十几个人不是大事，衙门不会管，邻里也不会奇怪。”
姬慎只觉得背脊发寒。
他知道，这样的老兵才是最危险的。
他们有经验，不怕死。
“累老伯，我这伤是战场上来的，箭伤是兄弟们误伤。”他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若是这一关过不去，明年今日就是他的祭日。
他做梦都想不到，对人和善的老累，会突然向自己发难。
“证据。”老累眯眼，目光始终盯着姬慎，将他的所有动作收入眼中。
“上个月底，我在玉州城，解决了几个临国的敌兵。如今玉州城大乱，朝廷已经派兵攻打，最迟月底就能收到消息。”
姬慎从身上扯下一个不起眼的布包。
“这是那些人的耳朵，上面还有耳洞。”
战场上瞬息万变，相传古战场上以人头论军功，骁勇善战之人腰间总是挂着一连串头颅，敌人远远见了，便闻风丧胆。后来渐渐变成割耳。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