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对着少年的几分好印象，顿时烟消云散，陈红岫只觉得姜琼玉格外讨厌。整日绷着一张冷脸也就罢了，连态度都这么差。
“别以为你是瑶瑶的兄长，本姑娘就不敢揍你！若是在京城，本姑娘早就让人把你埋了！你说，你摇头做什么？”
姜琼玉抬手，指了指她的眼睛。
“什么意思？”陈红岫拍开他的手指，皱眉质问。
“泪。”
“放屁！本姑娘根本没哭！”
“装哭。”
“……”陈红岫呆立在原地，看着少年无比严肃的表情，只觉得耳边嗡嗡乱响。
她扭头看向站在门外的陶知行，只见须发皆白的老先生立在原地，嘴角噙着笑，一副看戏模样。
“啊啊啊啊～本姑娘杀了你！你这混蛋，本姑娘哪里装哭了！”
她是真委屈，她是真想离家出走，到了这黑脸书生口中，竟成了雷声大雨点小的装哭。
陈红岫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抓过水葫芦砸过去。姜琼玉抬手接住水葫芦，收拾好桌子上油纸包着的豆饼。
无波无澜的平静眸光从上至下打量陈红岫，只觉得这人如同一只张牙舞爪，毫无战斗力的小猫。就连家里的大黑，打架都比她利落。
这就是将门女儿？
姜琼玉心中念头闪现，仍是保持面瘫，转身将水葫芦和吃食挂在床边，径直朝外走去。
“先生。”
“玉儿在家中被宠坏了，你莫要放在心上。今日不用上课，你可以到处逛一逛，明日卯时一刻早读。”
“是。”
“还有……书院膳食滋味尚可，并非你妹妹说的那样不堪，不必每日让家中送饭，那于理不合。”
姜琼玉不置可否，微微颔首，径直离开。
陈红岫从头到尾被忽视了个彻底，望着姜琼玉的背影怒道：“这黑脸的，什么意思？看不起本姑娘？”
“玉儿！琼玉性子如此，你别欺负他。”姜琼玉这幅冷淡性子，陶知行怎么想都觉得事出有因。若非姜家苛待，怎么会把一个伶俐孩子养成这副性情？
“今日起书院好好呆着，不可下山。”
陈红岫气得原地跺脚，冷哼一声，见陶知行离开，她憋着一口气转身，目光环顾草屋，取了挂在床边的油纸包。
“哼，一包饼子罢了，如此珍惜。本姑娘吃完让你饿肚子！书院的饭，才不好吃呢！”她捧着豆饼坐下，咬了一口，皱眉细品，“也没多好吃，只是能吃而已，不就是去皮豌豆嘛，有什么了不起。”
吃了两块，她盯上挂在墙边的水葫芦，拿过来晃了晃，想到旁人喝过，又一脸嫌弃丢开，继续啃豆饼。
这豆饼用料简单，去了皮的豌豆煮软，加上放了糖的面粉拌成糊状，煎成圆饼状。味道算不上多好，只是普通的家常味道，却是外面商铺吃不到的。
自家的吃食，按着家里人的口味调味，豆子多少，糖面多少，都有自家的习惯。这是今日早饭没有的，显然是特地做的，陈红岫有些嫉妒。
“那冷脸的竟然还有人给他准备零嘴，真是奇怪。本姑娘这么好的人，怎么没人给本姑娘准备！”
姜琼玉在书院转了一圈，到了午饭时候，去饭堂领了饭食，回到自己的草屋，就见早前铺好的床铺一片凌乱，上面都是点心碎屑。
原本挂好的油纸包不见踪影，水葫芦也滚到了地上。
他皱眉，将饭食放在桌上，眯眼望着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陈红岫，顿时理解阿奶为什么喜欢揍小花了。有时候，有些人，的确欠揍。
他伸出一根手指，敲击桌面。
陈红岫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他，立刻捂住嘴拔腿就跑，跑动间还打了个嗝。
姜琼玉只觉得一阵风从身旁刮过，原本不见踪影的油纸包，只剩下油纸随风飘落。他揉揉眉心，走到门口关上门，仔细收拾床铺，换上新床单，才觉得顺眼几分。擦干净桌子，开始吃饭。
鹿山书院的饭食的确称不上好吃，也算不上难吃。
他食不知味吃完，将碗筷放进竹篮里，拿了床单出门。
将碗筷洗干净还给饭堂后，他洗干净床单，回到草屋，将床单晾到上午姜二壮和姜老幺搭的晾衣杆上。
短短一会儿工夫，他已经发觉自己出门带的东西不够。至少洗衣服用的皂角，是忘了带的。
原先跟着家里人一起迁徙，他只需要准备自己用的物件，家中常用的物件，其他人总会准备。如今自己收拾东西离家，才意识到平日忽略了很多常用物品。
看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洗干净油花的床单，姜琼玉眉头紧锁。
傍晚，姜二壮挑了东西上山，进书院，左拐右拐到了偏僻的小竹林，就见自家儿子蹲在草屋前发呆。
那模样，像极了小时候姜瑶瑶和小花蹲在门口看蚂蚁的样子。
“怎么了？”
姜琼玉抬头，看到父亲，站起来扯了扯身上衣物的褶皱，慢吞吞道：“饭难吃。”
“你娘做了豆芽炒肉，瑶瑶说的被子也带来了。还有……”姜二壮也不知道两个沉甸甸的大竹筐里究竟装了什么，“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