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唐改口道：“给老太太拜年。”
“给。”姜老太果断将红包送出去，一旁秦家奶奶也送出去一份红包。
姜家没分家，儿子儿媳手里基本没有私房钱，便省了给父母叔伯婶娘拜年的流程。
老太太给儿孙发了红包，喊了大黑和大黄过去，一猫一狗脖子上都给绑一枚铜钱。
“压岁钱。”姜老太满足地拍拍猫头狗头，又想起什么，去供奉在厨房的土地公公像面前，摆上三枚铜钱。
“过年好啊。”
想了想，老太太将铜钱换成了三炷香。
青烟缭绕间，姜老太看着造型奇怪的土地公公像，嘴里念叨了许久，这才出来吃饭。
姜家大年初一早上吃饺子，吃饭时，姜老太盯着宋唐打量，越看越不顺眼。
之前娃娃亲的事情，老太太是有些动摇的，觉得两家结亲也不错，后来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行，商户不能科举，万一外曾孙以后想入仕，那就麻烦了。
事情还要从长计议啊。
老太太一瞬间想了许多，连带着看小胖子都面目可憎起来。
宋唐哪里知道因为外曾孙以后可能要科举这种子虚乌有，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他被老太太在心里记了一笔。
老太太爱记仇，总会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例如三叔进门迈了左脚，这种也会被记上一笔。这种记恨，在宋唐看来，根本算不上记仇。
过年几天是姜家难得的闲暇，泽城的冬天与北地的万里飘雪不同，这里没有雪，四周仍旧还有绿色。
吃过早饭，姜琼玉拉着姜瑶瑶在城中转了许久，青瓦粉墙，挤挤挨挨的房屋让北地长大的他倍感新奇，每一处都觉得有趣。
姜瑶瑶颇为头疼地看着兄长怀里抱着的小木桌，身后背着的沉重书箱。
小木桌是小叔特制的，用的是质地较轻的桐木，三条腿，桌腿可以折叠，重量很轻，小花也能抱起来。至于书箱，里面都是笔墨纸砚和沿路采集的矿石树木制作的颜料。
颜料精细研磨后，兑了鹿皮胶用小瓷碗装着，又装进特制的木盒，满满两大盒子，颇为沉重。再加上小葫芦装的巩胶水，大小不一调色用的白碟子、笔洗、一大壶清水。
书箱颇为沉重。
姜瑶瑶看着兄长单薄的身形，很奇怪他是怎么有力气把这些东西背一路的。
姜瑶瑶跟着兄长行走在大街小巷，正值年节白天街上来往行人不多，大都行色匆匆相互拜年，又迅速去下一家，每个人面上都染了节庆的喜悦。
青石小桥下，流水潺潺，清凌凌的河水偶有鱼儿划过，惊动水面上沉浮的落叶，荡开一圈圈涟漪。姜瑶瑶亦步亦趋跟着姜琼玉，只当没看到这些风景。
忽地，她脑袋撞到坚硬的书箱边缘，侧头就见兄长正直勾勾盯着远处一面长满藤蔓苔藓的高墙，是泽城常见的马头墙。
这面墙比其他墙要古旧精致许多，岁月不曾将其摧毁，试图蚕食墙面的藤蔓，也没能将其光华掩去，哪怕一墙之隔的房屋早已经荡然无存，这面墙仍旧还在。
的确挺有趣。
姜瑶瑶暗道不好，拔腿要跑。
“站住。”
少年人转身眉眼凌冽，小姑娘偷瞧一眼，对上兄长黑沉沉的眸子，直接翻了个白眼。
“过年就不能休息几日吗？”
这么凶的兄长，以后绝对找不到媳妇！
“笔耕不止才是正道，你有多久没碰过笔了？”
“我也很忙的啊，要烧火、喂驴、吃饭、养猫养狗、陪小黑玩、还要帮阿奶数钱。”姜瑶瑶掰着手指数，她每天都很忙的。
姜琼玉选好位置，放下书箱，捡了碎石将桌子固定好，开始往外掏东西。
各类物件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就连宣纸也在毡子上铺好。毛毡是大黄和大黑去年掉毛，三叔把毛收集起来，拿针一点点戳出来的。
只要不是正事，三叔都极为感兴趣，姜瑶瑶始终觉得三叔这份执着，用在其他地方，说不定能有一番大成就。
她抱着路边小树，目光幽幽，谴责地望着兄长。
“阿兄怎么不自己画！”
“过来。”
姜琼玉看着远处一角风景，只觉得心神摇曳。水乡就连建筑都透着一股子玲珑温润，让他迷醉。
姜瑶瑶走过去，从笔帘里抽出一只三叔新做的笔，戳戳笔尖，气呼呼压入水中，不等胶质泡软，直接用手指从笔尖开始一点点捻开，洗净上面的胶质。
这是一只兼毫大笔，用了大黄的尾巴毛和羊毛，大黄尾巴尖现在还是秃的。
姜瑶瑶想到可怜的大黄，叹了口气，打量一番兄长所指的马头墙，她用废纸涂了个大概，试试笔锋。
几笔落成，她眼前一亮，看着手里做工算不上精细的笔，有种苦尽甘来的错觉。
“三叔总算有一支笔是能用的了！”
“别浪费时间，还要去其他地方。”寡言的姜琼玉在这方面从来不吝啬多说几句话。
他立在妹妹身后，看她俯身作画，眼中闪烁异彩。虽说书画不分家，他在画作方面却没什么天赋，不过是能入目罢了，毫无气韵可言。
同样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