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就差不多了。”姜老太在儿子寿命的事情上，表示知足常乐，差不多就行。
姜瑶瑶：“……”
李素芸早就习惯婆母的脾气，半点生气的意思也无，拿起水壶试了试温度，给姜老太和秦家奶奶各自倒了小半碗温水。
老太太喝了水，嫌弃道：“那丫头天天看人阴渗渗的，走就走，把卖身契丢你屋里，让她拿了直接走。秦霖回来要是不舍得，让他和我说。我看他敢不敢闹。”
秦奶奶本在犹豫，听老姐妹这样说，不由豁然开朗。
“我家那大孙子不敢的。就听老姐姐的。”
秦家奶奶是个软弱且缺少主见的人，可这并不代表她是个傻子。
她看得清楚，有姜老太坐镇的姜家，从不曾真正偏颇过任何一个家庭成员，只要有一口吃的，老太太总能安排得明明白白，保证每个人都能活。一路逃荒过来，她被姜家人照顾着，没有受过伤，也没有真正挨过饿。
若是她与姚云歌自己走，怕是这会儿已经苟延残喘，能不能有条命都不一定。
一个是相处七八年，暴躁且实诚的老邻居。
一个是孙子买来不到一年，来历不明，从一开始就盯上她家东西的丫鬟。
秦家奶奶还是分得清哪个更重要的，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她突发重病死了，操办后事的定然是姜家人，姚云歌半点都不会插手，甚至还会剥了她的衣裳拿去卖。
她软弱，可她不傻。
原先不送走姚云歌，只是顾忌孙子的心思。如今那丫头越发行事出格，屡屡翻找她的东西，一次次在底线上践踏，她不是泥人捏的，早已经看对方不耐烦。
人走了，孙子以后闹有如何？一笔写不了两个秦字，自家孙子还敢翻天不成？
与姜老太在一起接触久了，难免会被老太太那股子对后代儿孙的霸道劲儿影响，秦奶奶整个人都霸道了起来。
“以后秦霖闹了，老姐姐随便揍。”她舍不得打孙子没关系，反正老姐妹舍得，完全可以代劳。
姜老太大包大揽，应下打邻居家大孙子的活计，发现自己又缝歪了一条线，忙拆开继续缝。
再看姜瑶瑶，这次倒是缝直了，可针脚长短不一。
“你就不能好好学？连这点儿事都不会，你还能干啥！”
姜瑶瑶正为阿奶与秦奶奶的决断在心中鼓掌，又被嫌弃针线活，当即垮了脸。
“羞羞羞～瑶瑶不会缝袜子！”
小花凑过来做鬼脸。
她一把拉住这个小屁孩，“你来。”
“哼，我来就我来，我很厉害的！我小花聪明绝顶，什么事情都会！”
小花拿过针线，摆出一副认真架势，一屋子女眷注意力全都过来，伸长脖子看他做针线，完全是看猴的心态。
片刻后，小花将手里的针线丢回针线筐，仰着下巴道：“人无完人，这种小事情根本用不着我来，杀鸡焉用牛刀！我小花是要做大事的人！在城门口抱着长枪站岗，在千军万马阵前打前锋，一口气吃三个肉包子才是我要做的事情。”
姜瑶瑶以为这小子天赋异禀，原来只是口嗨，想吃肉包子也不用这样拐弯抹角吧。这孩子的心思，还真是海底针。
“是这样吗？”大花举起手里的袜子，小心翼翼问。
姜瑶瑶的任务是下午缝一双足袜，第一只还没缝好，第二只放在一旁，用炭笔画了记号，连边角料都没剪下来，大花手里的正是那只没剪边角料的袜子。
“针脚细密，走线流畅，还用的是劈针法？”姜瑶瑶拿过袜子，看着大花的手艺，双眼锃亮。
“花啊，你以后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这手艺，比阿奶阿娘强多了，只在秦奶奶之下，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大花还有这种天赋呢？
姜瑶瑶难掩激动，抓着大花的手，认真道：“我爹的鸳鸯枕套和你爹的猛虎下山就看你的了，我给你画花样。”
王梅花看了儿子的针线活，也是震惊，立刻将手里拿着糊弄事，做了两天没做完的钱袋子塞给大花。
“儿啊，娘试试你的手艺，把这个缝了。”
大花耳朵涨红，不知所措地看着堂姐与亲娘，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被这样夸奖过。
“我会努力的。”
小花翻白眼，低头自己翻花绳。傻哥哥呦，被三言两语的恭维迷失双眼，做针线哪里有翻花绳好玩。
老太太和秦奶奶看了大花的手艺，也觉得不错。
围坐在一起看大花缝东西，又教了他几种针法，听小家伙说自己用劈针法是和老彭编垫子学来的，顿时觉得这孩子触类旁通，有前途。
很快，大花缝好一双袜子，一只钱袋，又绣了五张花样简单的小帕子。
王梅花拿着绣了红梅的棉帕子，拍拍大儿子的脑袋，正色道：“今天就这样了，你年纪小，要注意眼睛，明天再缝。瑶瑶去找你哥拿纸笔，画几个花样，我也要新枕套。”
大花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难得活泼自告奋勇道：“外面冷，我去。”
“去吧，去吧。”
王梅花目送大儿子出去，心中盘算着以后针线活都可以给儿子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