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与当年倒是一模一样的。
往后两日,御膳房依旧怠慢着,祁凝已经每日晨昏定卯地来养心殿蹭饭了。
索性她不出什么幺蛾子,祁欢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这个人。
这天晚膳耽搁了一会儿,傅予湛带人端着药盏进来时,两人才刚放下筷子。
听到通传,祁凝握筷的手明显一顿。
祁欢注意到了,眼眸一眯。
之前的漠然果然都是装的!
敢觊觎朕的太傅!
拖下去一百遍!!
祁欢心中叫得欢畅,面上却只能绷着,让常魏下去传话:“朕的晚膳还没用好呢,让太傅晚一个时辰再来。”
傅予湛却当她又找借口不喝药,直接端着药盏就进来了。
“又不想喝药?我看你这病是不想好了……”
冷厉的尾音消弭在唇齿间。
傅予湛看见石桌旁坐着的女子,眉尖微挑,带了几分讶异看向祁欢。
意思是:她怎么在这儿?
祁欢眉心压下来,恨铁不成钢:朕都说了现在不是时候啦!你闯进来作甚!
傅予湛毫无愧色:不怪我,陛下劣迹斑斑,前科太多了。
两人目光来来回回,祁凝放在桌下的左手紧紧攥住,倏尔笑了:“太傅大人擅闯陛下寝宫,是不是于理不合?”
傅予湛神色如常,避重就轻道:“陛□□子不好,性子却顽劣,督促她修身养性乃是臣职责所在。”
说着淡淡看向祁欢:“陛下,过来喝药吧。”
祁欢心中为傅予湛叫好,颠颠凑上前:“嗷!”
端起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祁欢下意识看向傅予湛:“你怎么不喝?”
傅予湛面色一顿,想到近来晚上愈发频繁的发梦,声音涩了下,半晌才道:“陛下还是孩子吗?喝药也要人陪着?”
语气带些色厉内荏的怒气。
祁欢不明所以,抓了下头,嘟囔:“当初不是你坚持要陪我一起喝的嘛……”触到太傅大人不甚友好的脸色,剩余的话默默就咽下去了。
行吧,自己喝就自己喝。
完全被两人摒除在外的祁凝垂下眸子,尖利的指甲掐进掌心,几不可闻冷笑了一声。
第16章
确认祁凝对傅予湛仍然在意后,祁欢一直等着她发难。
然而四五日过去,西华殿风平浪静安静如鸡,半点没有作妖。
很快的,天气热起来,祁欢尤其畏暑,每日上朝都如同一只死狗,恨不得抱着冰桶听他们商议国事。
傅予湛看在眼里,某日早课,他对祁欢道:“后日就出发去西宁别苑降暑,陛下回去想想,列一个随行清单吧。”
祁欢一听,垂死病中惊坐起,揪着傅予湛的袖口:“呜呜呜爱卿!你真是朕的贴心小棉袄!随行名单不用想了,朕现在就写给你!”
说着抓起毛笔刷刷落笔。
傅予湛站一旁,眼睁睁看她写满了一张大纸。
好一会儿终于写完了,傅予湛接过来,沉默了。
密密麻麻一张宣纸,上头从良言到周礼,再来御膳房小厮,甚至浣衣局的宫女都赫然在列,一副准备迁都西宁的模样。
一目十行看下来,傅予湛在最角落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同常魏祁凝列在一处,画了个大大的叉。
傅予湛:“……”
偏偏祁欢还仰着脑袋期盼地看他:“如何?现在就开始安排吧!明日就动身!”
傅予湛压了胸口郁气,指着名单末尾:“陛下不解释解释么?”
祁欢扫了一眼,理直气壮:“朕当然不会带祁凝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常魏这傻蛋近来对祁凝嘘寒问暖怜惜有加的,朕非常不满意,他失宠了!”
傅予湛静静听着,手指落在自己名字的大叉上,重重点了两下。
祁欢脸色软下来,讨好道:“国不可一日无太傅,爱卿驻守皇宫处理政事,朕跟百姓们也放心呐,是不是?”
是……个屁。
祁欢纯粹不想在避暑行宫里还成天被揪起来读书做策论,此时不将他撇下,更待何时!
傅予湛听完,平静地点点头,当着她的面将那张纸撕了干净。
祁欢:“……”
算了,挣扎过了。
……
最后敲定下来的人只有名单上不到三分之一,祁瑞良言周礼,还有据大臣们所说“寡居宫中甚是可怜”的祁凝。
祁欢当朝翻了个白眼。
出宫那日,祁欢绕着寝宫转了半圈,纠结许久,还是将“傅予湛”的人偶带上了。
唉,没有太傅睡在脚踏上还怪寂寞的。
到了宫门口,常魏巴着车窗泪眼婆娑:“陛下,您不爱我了么陛下!”
祁欢摸摸他的脑袋:“傻孩子,你怎么才知道。”说罢,提脚在他屁股上踹一脚,“给朕呆在宫里反省!”
常魏呜呜呜呜哭泣不止,被人驾着胳膊拖下去了。
……
因此次出行一切从简,统共只准备了两辆马车。
傅予湛周礼祁瑞一辆,祁欢只得和祁凝坐在一处。
一上马车,祁欢就别开脑袋翻小人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