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祁欢在殿内前后左右地踱步,眉头紧锁,恨不得顷刻间化身国库充盈、男宠遍地的娇俏小女皇。
然而只换身衣裳的功夫,祁凝已经抵达宫门了。
祁欢一边往头上插簪子,一边冷笑:“出其不意么,老子才不怕。”
她拿过妆奁内的胭脂,往脸颊上拍了数下,恶狠狠道:“走!”
良言和常魏忙小碎步跟上。
在公主身边伺候了两年,从没见过她这样争强好胜的一面,两人心中都有些疑惑。
傅予湛倒十分坦然地接受了神经兮兮的祁欢,换了身朝服随她出去了。
……
四年前,傅予湛拒了宣景帝的赐婚,远走淄水。
不出三月,祁凝被送往伊兰国和亲,嫁的是伊兰小皇子。
几年间偶有家信传回,日子过得倒也和美。
谁知半年前伊兰王室突发政变,皇子在那场争斗中拥立太子,被叛党所杀,虽说后来太子成功登基,祁凝却也成了遗孀。
新帝怜她命苦,遵从她的意愿送她回了祁国。
常魏听说了这位公主的经历,忍不住嘀咕了句:“这也太惨了。”
一个远嫁塞外的公主,死了丈夫不说,还被夫家打包送了回来。对比几年前宣景帝的盛宠,如此境地委实凄惨了些。
身后恭候的大臣们交头接耳,说的也不外乎是“可怜”“可惜”这样的字眼。
傅予湛不动声色站在宫门阶前,目光一转,落在身侧始终不曾说话的人身上,眉心微微一蹙。
……
不多时,一辆马车当先拐进宫门,马蹄声哒哒,身后随行的仆从又跟了三辆,此外再无其他。
众臣又是一番唏嘘。
祁欢站在阶前,心中冷笑。
伊兰到祁国千里万里,区区二十来人,只怕早就死在路上了。
更不必提伊兰新帝赏赐下来的满车金银了。
装可怜卖惨么?呵呵。
马车停在百来级的台阶下,缓缓停住,车帘子被撩开,露出一只纤细的手腕。
而后,车上下来一个素衣淡妆的貌美女子。
祁欢眸子眯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
女子落地后仰头望了一眼,视线似乎与祁欢有片刻交汇,而后提起裙摆,缓缓走上来。
一别经年,当初离京的公主已作妇人打扮,但容颜未改,哪怕华服美钗不再,仍旧是当年冠绝汴京的丰乐公主。
祁欢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袖口,输人不输阵,她想,祁凝风尘仆仆赶回来,怎么也该灰头土脸满面倦容,这第一场交锋,她……
嗯???
心中的优越感在清楚见到祁凝全貌的时候荡然无存。
祁凝身上穿的压根不是什么素色孝衣,而是件绸缎般的小衣,衣裤分作两截,中间曼妙的腰肢隐匿于轻纱下,不至于轻浮,却引人遐思。
而她的长发也并非挽作妇人发髻,而是不知怎么弄成了卷儿,尽数披散在肩头。
活脱脱伊兰人的打扮。
他娘的居然作弊!!
祁凝走到跟前,对上祁欢瞠目结舌的目光,微微笑了,福身行礼:“陛下,丰乐回来了。”
第15章
祁凝作为孀居的寡妇,不能再住宫中的寝宫,祁欢在城西给她拨了套宅院,离宫不远不近,勉强在三环内。
只是她回京突然,宅子还来不及休整,恐怕得在宫中继续凑活一段时间。
众人面前客套了一番,祁欢将祁凝迎入殿内,为她接风。
宴席准备得突然,若不是宫中被管理得井然有序,这会儿只怕要闹笑话。
这么想着,祁欢的目光下意识去寻傅予湛,他坐在左手边第一席,容色淡淡地给自己倒了杯“佳酿”,像模像样地品着。
祁凝就坐在他对面的席位上,隔得不远,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过一眼。
这个午膳用得平淡且无趣。祁凝就如同一只收起尾翼的孔雀,滴水不漏地坐在那儿。
于是大家又感叹:看看可恶的伊兰把我们骄纵张扬的丰乐公主搓磨成什么样了。
宴罢,祁凝早早便回了她出嫁前的寝宫西华殿。
目送她袅娜娉婷的背影离开,祁欢郁郁地放下了手中未啃完的鸡腿:“朕也回去补个觉。”
养精蓄锐以备来日之战!
闻言,对面一直安静喝水的傅予湛动了,手中杯盏咚得一声放在桌上:“陛下的书才读到一半吧。”
祁欢昂扬的斗志噗地一声就给熄灭了,小眼神可怜巴巴地望过来:“傅卿,朕现在正逢生死存亡之际,读书的事不如缓上一缓?”
傅予湛表示理解,然后道:“回去读完。”
被带走前,祁欢拼命挤眉弄眼,示意身后的常魏和良言:朕的花瓣浴!朕的新衣裳新首饰!还有朕亟待充盈的后宫啊啊啊啊啊啊……
不待她交代完,傅予湛不耐烦地拎着她的后颈回了御书房。
祁欢:“……”
……
这边,祁凝在西华殿安置下来,站在院中凋零的桃树下,神色莫辨。
身旁随她出嫁的宫女槿枝擦着院中的石桌,面色愤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