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隅,说着什么笑话儿,只见明珠捧着碗,一双杏眼弯在外头。宋知濯则一身朝服,髻上簪一根翠玉笄,单一副背影就叫人娇心绵软。
对眼过来,明珠便望见了她,忙搁下碗拔身相迎,“姨娘来了?吃过饭没有?还请坐下来同我们一齐用一点。”
她亦是客气有加地推让,“不不不、我已经用过了,姨娘快请坐着吃你的。”
眼波横转,瞧见宋知濯已经接了方帕子揩嘴,她恭顺的福身问安后,颇有些踞蹐地说起,“夫君,奶奶自昨儿夜里,就吵嚷着不舒服,说是胸口疼,今儿连早饭也吃不下。夫君若是不赶着上朝,能不能、能不能随我过去瞧瞧?”
宋知濯对望明珠一眼,见她目不斜视地吃自个儿的饭。他则将头一转,正要应下,又想起要早入宫中将贪污一案先去与圣上通个信儿,便摇一摇袖口,“我这里还有点事儿要先走,叫丫鬟们知会总管房请个太医来瞧瞧,我下午回来再去瞧她。”
说罢就旋身而去,谁知下午又被公事绊住了脚,一来二去竟给忘了。那周晚棠亦是一来二去的天天往这边儿跑,不是奶奶说这个,便是奶奶说那个,总是有个“奶奶的由头”在嘴上。
这日,绮帐抱着两匹折枝菱格莲纹松绿浣花锦入得屋内,搁在案上,与一堆宝锦珠盒的挤在一处。眼见明珠与青莲正在呈录记贴,一个说、一个写,绮帐也帮着点算一番。
缮录好后,明珠瞧一眼青莲手上的帖子,轻轻颔首,一手一指,“那就对了,这一堆,是给二少爷的贺礼,那一堆,是给三少爷的贺礼,”眼内叮咚一闪,眼巴巴瞅着青莲,“姐姐,到时候三少爷这些贺礼,还是叫丫鬟送过去吧,我就不亲自送了。”
青莲阖了贴,颔首一瞬。绮帐不知内情,单见明珠面露难色,便吐一个粉舌,“奶奶打算得也太早了,离放榜还有好些日呢,怎么就知道二少爷三少爷能高中?三少爷倒罢了,只看咱们家那位二少爷,日日眠花宿柳的,心思哪在读书上头,自打考完回家,就跟才打狱里放出来似的,见天儿往外跑。”及此,想起来什么,把裙中的绣鞋狠一跺,“昨儿我在园子里撞见他,他像是喝多了,被小厮搀着,一见我,嘴里嚷着什么‘柳月儿、柳月儿’的,就要来拽我的手!”
惹得明珠捧腹,青莲笑弯了腰,“让我瞧瞧、你还真是长大了,如今出挑得水灵灵的,难怪要让二少爷错看成那些花海小魁首们!”
“哎呀青莲姐、你别拿我取笑!”
笑声喧嚣一阵,渐渐平息下来,明珠由案上坐下,端了一只蚯蚓走泥纹蓝盏抿得一口,“你这话儿有差,我常听宋知濯说,二少爷脑子聪明,就是身子骨不是学武的料,不然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反倒是三少爷于诗书上不如他通,不过是勤奋一些。我估摸着,他们都能考上,横竖我礼先备在这里,免得届时放榜手忙脚乱的。”
三人相说相笑间,乌金走西,曜日锁窗,院墙下斜荫密匝,铺开一张花作锦绣的红毯,迎接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听见声响,廊下的几位丫鬟最先展眉,即见周晚棠云缎飞纱,手执一把满月宫扇,金线所绣的流萤彩蝶,晃一晃,金粉齑光,打乱了整个院内的歌舞动欢声笑喜。
最先站起来的是侍双,手上端一个绣绷,拉扯着长长的银线,剔过一眼,“今儿周姨娘可是来早了,我们少爷还没回来呢,您且先回去,不管有什么话儿什么事儿,等他回来您再来说吧。”
那厢一搦腰,裙牵连,万种妖娆,醺红的腮笑得比平日还艳丽几分,只管前行,在萦纡婉转的花间,“没事儿,我等一等就成,横竖,少爷总是要回来的。”
见她有些厚脸,侍婵拔裙起身,在廊下远睨着她,“要等你回去等好了,我们这里没有茶给你吃!”
日日见她打扮得伶伶俐俐的到这边来,在宋知濯面前说一阵、笑一阵,故作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哪管是童釉瞳真有旨意还是她刻意而来,总之众人看她就是冲着狐媚宋知濯来的。丫鬟们早对她有诸多蜚言,如今此起彼伏地就要震慑她一阵。
“就是,你要等麽回你那边等好了,反正少爷只要在家,你都有信儿。”
“对呀,你打扮得这样儿,别在这里等一会,少爷还没回来,你先给弄出一身的汗,叫少爷闻见一股子狐骚味儿,岂不是白抹了那些玫瑰露?”
一言一语,令周晚棠又作出那委屈之色,瘦怯怯、娇滴滴启动朱唇,“我没那个意思,我是真找爷有事儿。爷见天儿在这里,我也只好寻到这里来啊,也不是我故意要叨扰,若是爷到了别处,我自然也就不来了。”
其目的昭然若揭,侍鹃听见上了火,拨开众人由廊上踅入院中,“哦、中山狼露出本性了吧?你就是想着法子哄我们少爷去!”她动一动鼻稍,冷笑出声儿,“哼……,可惜这里原就是我们少爷的院子,他在这里住惯了,不爱往那狐狸窝里头钻!”
像是被人戳穿后懒得再装那副委屈模样,周晚棠摇着宫扇,神色自若,“你怎的知道他不爱去?我告诉你,过几日是我的生辰,我请他,他一定去。”
乜过一眼,洋洋得意的情状,连稍微稳重点的侍双瞧了也忍不得,远远朝院门处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