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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4 / 4)

孝期三月,宋砚借着守丧不便同房的规矩,从未踏入傅惜筠寝殿一步,却正大光明地将余芳苓接进东宫,如侧妃相待。

东宫的风向很明显,就连膳房都偷偷减了她的份例,送到余芳苓房中邀功。

而姑母忙着与周贵妃斡旋,早就顾不上她。

梦境里的这日,傅惜筠穿着孝服,刚从太后灵堂侍宴而归,在睡前点了灯盏抄写佛经。

夜晚冷清如往常,只有绿珠并上两个宫女陪在她身边,也乐得一个自在。

在她晾好最后一副字,要更衣歇息时,宋砚却大步流星地冲进来,将她身前的桌案一举掀翻。

砚台横飞狠狠地磕到她的肩骨,上头的墨汁则全部淋在了她身上。

宋砚高声斥问她道:“你到底去母后前胡说了些什么,让苓儿被母后关进了禁室。你别仗着自己是太子妃就为非作歹,还不是凭孤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你废了!”

傅惜筠无声地擦去脸颊的墨滴,垂下的眸子里透着凄惘。

绿珠见不得她受冤枉,扑在宋砚脚下哭道:“太子妃今日一直都在灵堂里陪同进宫的诰命们给太后守灵,并未见过皇后娘娘,请太子爷明察。”

宋砚一脚踢开绿珠,看向傅惜筠的眼里含着冰冷:“等太后丧期一过,孤就册封苓儿为侧妃,你别想再伤害她一根手指头。”

言罢,宋砚怒着拂袖而去。

傅惜筠静默地看向窗外,已停雪月余的天,竟然又细碎地飘了些雪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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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的漩涡越发压抑,悬浮的魂灵想要逃离,却依然无法抽身。

转瞬三年枯荣,先皇和先皇后已驾鹤西去,而储君宋砚登基为帝。

清君侧,拥佞臣。

宣德侯府在宋砚大刀阔斧的革新改政当中,无一人幸免。

自嫁入东宫起,就是专房之宠的余芳苓,与宋砚一同登上了皇权巅峰。

原本该被册为皇后的傅惜筠,则被幽禁在冷宫,等候宋砚发落。

冷宫阴冷潮湿,对于富贵乡里娇养长大的傅惜筠来说,窗缝中偶尔透进来的凛冽寒风,都足以让她浑身蜷缩着颤抖。

然而数十个日头过去,仍旧不见宋砚来给她个痛快。

但是宋砚历来就对她冷漠至此,她早习以为常。

真正给了她当头一棒的,竟是余芳苓。

京城那几日喧闹欢腾,而傅惜筠独身在空荡的冷宫瘫坐,身前是宋砚终于良心发现,给她送来的剧毒鸩酒。

寂静中,门外的脚步声越行越近,随之殿门被蛮力推开,纷飞而入的雪花打在傅惜筠脸上。

她眯着眼睛,看见一身凤冠霞帔的余芳苓走到她跟前,神情骄横自得。

区区七品编修的庶女出身,能执掌凤印,也算是头一个。

“在你走之前,本宫来还你些东西。”

话落,余芳苓身后便涌出数十个宫女太监,手里抬着提着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木箱。

傅惜筠疑惑地看着他们挨个把木箱打开,再一一放到她眼前。

胭脂水粉、丝绸手帕、轻素纱衣、簪钗首饰……

余芳苓斜眼扫过这些东西,讥诮笑道:“这些,都是当初本宫还在侯府时,你施舍给本宫的东西,如今,本宫便一样一样地全数还给你。”

余氏父女在侯府借住的那几年,纵然两人只是外人,傅敬都是按着侯府二房折半的份例给他们俩拨了银子,全然当他们是侯府的半个主子。

朝堂只要有官员外调,空出位置,傅敬便亲手写下推荐信,举荐余编修任职。

而那时,余芳苓常来拒霜阁作伴,傅惜筠也如亲姐妹一般与她交好,知道她的零用不足以买胭脂衣裳,寒冬腊月还穿着单衣,每每采买都记得捎带上她的一份。

这便是余芳苓口中的施舍。

傅惜筠轻笑一声,淡漠说道:“以往种种,竟被你歪曲至此,我不欲与你争辩,也不屑与你争辩。”

余芳苓却突然气急败坏,连话中都忘了自称:“嘴硬什么?如今你是阶下囚,我才是这里的正宫娘娘。一个将死之人,还装什么正气凛然。与你相识这些年,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幅永远高高在上的模样,侯府千金又何如,到头来还不是连个男人都争不过我。”

争?她从未争过什么。

饶是宋砚,对余芳苓宠爱至此,东宫里还不是时常有宫娥被临幸的消息传出,这种男人有什么可争的。

傅惜筠不想再理会她,便自顾地拿起酒杯,远远地就像邀酒一般。

“要知道你会来,我倒不如早早饮下,就不用见你这幅恶心的嘴脸了。”

忍着眼眶里的泪,在余芳苓聒噪的话语声中,傅惜筠拿起鸩酒一饮而尽。

梦境的画面如镜面一般破碎,散落在地的碎片随之化作一缕缕青烟,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魂灵归位,床榻上沉眠的少女终于松了紧蹙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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