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手中酒盏,竟生出些许急智,“儿臣……儿臣想向父皇讨一杯御酒喝。”
永章帝没有说话,依旧盯着齐苍,齐苍被他看得两腿都有些发软,就快要站立不住时,永章帝才开口对一旁的内侍道:“给他。”
齐苍如释重负地坐下,擦了擦额角溢出的汗。方鹤崖坐在一旁皱着眉闭着眼,不住唉声叹气,再也不去看他。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永章帝不多时便起身离席了。群臣自然也都再无心思作乐,纷纷起身离开。众人于御道之上垂手恭送陶越公主和庆王上了马车后,也都登上了各自的马车,打道回府。
“上京好是好,就是不能纵马奔驰。这么宽的御道,真是可惜。”赵望游一进了马车就开始自说自话,车厢之内空间本就狭小,四人共乘已是拥挤,他一时东看看,一时西瞧瞧,惹得赵青元颇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三娘,你是如何识得那陶越公主的?”赵鹏游开口问道。
赵青元深知大哥与父亲一般,沉稳持重,绝非饶舌之辈,她向来是极为敬重的。此刻见他发问,便一五一十地将凉亭之中的事说了,只隐去其中些许窘迫之语。
赵鹏游点了点头,道:“你要好自为之。”他张了张嘴,本已经把嘴边之话咽了回去,但一皱眉,还是说了出来,“不可做那钻营之人。”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赵青元知他好意,咬了咬嘴唇,颔首应下了。赵汝成自始至终没说话,车厢之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大哥何必这么说?我们元元小小年纪便要以色侍君,我真为她……”赵望游原本想出来打个圆场,话说了一半却突然发现三道锐利的目光一齐落在他身上,他吓得吐了吐舌头,赶紧闭上嘴。
夜色渐沉,街上庆祝佳节的百姓也散去了,热闹的街道重回寂静,不久之后,整座城市也将进入一阵短暂的死寂。
齐芷穿梭在偌大的公主府中,此刻的她已经褪掉华服洗去妆容,好似卸去伪装一般,全无宴席之上与人交互时的热络,反而清冷又幽寂。
“殿下今日好威风啊。”齐芷刚推开角落一扇房门,一道冷冽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她微微一愣,反手带上房门,走了进去。
屋正中坐着一位中年女子,鼻挺眉浓,着一身铅朱色朝裾端身正坐,瘦削却挺拔,很是英气不凡。
“老师生气了?”齐芷轻轻走到她面前坐下。
“不曾。只是不解,殿下何必强出头?是想引庆王受罚,还是要拉赵家下马?”
“齐苍何足为惧?”齐芷轻笑,“我与赵家亦是无冤无仇。只是瞧着那小赵将军甚是有趣,便想讨她做少伴,也不可以么?”
那女子眉头一皱,她看上去极为疲惫,用手压着眉心道:“殿下莫要说笑,今日时间紧迫。此间事了,我还须返邸整理文书,以备开朝弹劾之用。待明日城门一开,便要动身前往管邑,那边的女学也出了些问题。”
齐芷受封后依然留在京中,兼领礼部。这本是皇帝对她的历练,部中臣工也对此心知肚明,尽量不以实务相烦。可她自己有心成就一番事业,便请奏于受封的四郡开办女学。
世家女子能入朝为官,已与伦常相悖,而要使寒门女子涌入朝堂,又与世家的利益相左。女学的创办不可谓不艰难,其间所受的阻难也远非常人能够想象,但几年过去,却依然毫无建树。如今齐芷对此也已不再心热,渐渐将精力收拢于其它事务上。
“还需老师亲自前去?”
“不同寻常。”女子并未细说其中缘由,不似有意隐瞒,更像烦绪在胸,难以吞吐。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皮上多出几条褶皱,使得眼神更显凌厉,“说你的事。”
齐芷闻言正色,也将话题引回正轨:“此事确有缘由,老师还记得上个月的邸报么?”
“你是说赵青元的敕旨?她力破掖奴将领有功,授游击将军?”
“正是。”齐芷点点头,“只是却不是掖奴将领,而是屹国将军。”
“若是如此,恐怕两国战事将近,陛下为何秘而不宣?他在防谁?难道是忌惮赵家?除了赵汝成,谁可领兵?卫王齐英?”她接连发问,却不待齐芷回答,片刻之后,好像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屹人软弱,惧怕战争,是否会联姻求和?”
“老师若是那屹国皇帝,会选谁来联姻呢?”
她看向齐芷,说道:“自然是一位受天子宠爱,又有权势的皇子公主。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陛下有意引导?想来不会,依我看陛下对殿下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真心?”齐芷收起笑来冷声道,“天家之中会又几颗真心?他为我披上一层甲,何尝不是为自己竖起一面盾?老师怎会为他说话,难道已然忘了我母妃么?”
那女子闻言陡然坐起,两手撑在案上,居高临下看着齐芷:“万事皆可忘,唯有此恨在我心中,日夜难消!”她声音低沉且压抑,突如其来的怒意仿佛让她无法自持,引得两肩微微发颤。
齐芷没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了许久,直到那女子重重叹了一口气,坐了回去。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不论如何,我会尽我所能护着你,护着蓬儿,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