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我可没想看你的信。不过二哥,容妹妹僭言一句:你日后再做那些毁人姻缘的事时,可得仔细着些。若是败露出去,爹爹与大哥岂非要因你蒙羞?”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要抢白起来,赵青元一抬头却看见又有几个官员向这边走来。大抵是有芮志一马当先地打了头阵,后面的人便也跟着驾轻就熟起来了。
赵青元指了指殿门,做了一个沙场之上撤退的手势,赵望游却似浑然不觉,毫无回应,显然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她努着嘴拽了拽赵望游的袖子,作出一副央求的娇痴模样。赵望游心里一软,只好挥挥手让她去了。
只见赵青元伏低了身子,动作极快,几步之间便闪身出了大殿,场上竟也没几人发觉,除了刚想要上来攀谈的几位官员,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避开了端着玉液珍馐,从正门鱼贯而入的天家侍女,赵青元在无人的小径上信步走着,冷下脸来舒出了一口气。
紫衣郞,朱衣相,不及赵家三虎将;珠琳琅,玉生香,搂着娇娘入新房。
赵青元当然知道这下流至极的歌谣。三虎将不必多说,指的自是她的父亲和两位兄长。赵汝成膝下尚有一幺女,名唤紫霖,正是二八年纪,待字闺中。玉青珠紫可不就是暗指自己和妹妹?
本朝百余年国祚,共七位帝王践祚,其中便有两位女帝临朝。而女子在士农工商中也确有不同程度的成就与作为,是以女子,尤其是世家的女子,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都有着极高的地位。
也正因如此,那些整日里把三纲五常挂在嘴边的冬烘学究与老朽腐儒,拼了命地将最后一根稻草抓在手中——男女与生俱来且无法改变的身体差异,使得女子在行军作战上难有建树,近百年间都未出一位杰出的女性将领。
“称当路君者,狼也。”他们又何尝不是豺狼,横在路中,对着入侵者高声嗥叫?
但这又怎样?
她喜欢兵戈相交时的铮铮作响,喜欢战鼓三通后的血脉血脉贲张,喜欢骏马驰翔,也喜欢帅旗高扬。在她看来,这可比在朝堂上溜须拍马,宴席间虚与委蛇快活多了。
赵青元不知这样想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只觉得脚下薄薄的积雪正慢慢变厚。看来此处已很是偏僻,有段时间没有除扫了。
上林苑是天家宫苑,自己虽是女将,但也是外臣,如此随意行走怕是于礼不合。正想要原路退回,一转身却看到一座凉亭。
亭子四角重檐,顶部虽然已被积雪覆住,但椽边雕纹,檐角砌兽,只一看便知甚是华美。她目力一向极好,连亭子装饰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又怎会看不见亭中坐了一位女子?
那女子背对而坐,赵青元从后面看到她整个身子都被一袭靛蓝色带帽斗篷围住,隐约露出一点同色宫装。斗篷精美贵重,金丝银线经纬交错,后襟之上绣有蟒龙攀云、猛虎据林,龙缠虎绕,正是大昱的皇室图纹。
当今天子子嗣不丰,如今成年的公主只有两位:莒城公主与陶越公主。
据说莒城公主性子清冷、行事低调,平日里极少露面,更不会参加这样的宴会,想来此人该是陶越公主?
风闻陶越公主齐芷乃是个挟势弄权之人,仗着天子的宠爱骄宠恣行。而天子对她也确是偏宠,皇子公主成年之前多是虚封,大都有名无地,可齐芷还未成年便连封陶越、管邑、靖川、施泽四郡,一经及笄就在京中开府,在一众皇子公主之中可谓是风头无两。
赵青元心下了然,放缓了脚步准备从一边绕道回去。不论传言真实与否,她都不想和这样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咔。”
一声轻响就这样突兀地回荡在静僻的雪路上。
赵青元低头看了看脚下,积雪之下掩埋着不少掉落的枯叶和树杈,她一心只想着快些离去,根本未曾注意脚下的道路,不料却踩了个实。平日里这般声响都要引人侧目,更何况是在这幽静无人之处?
“赵将军?”
赵青元背对着凉亭,正欲趁夜色离去,一声清越的女声便传了过来。她心中纳罕,自己与这陶越公主从未见过,从宴席溜走之前也未见她到来,她又如何识得自己?
赵青元脑中转得飞快,脚下却不停歇。她佯作茫然地回过身,假意寻了一会声音的来源,目光在亭中一定,像是恍然大悟般快步走了过去。她在亭外站定,眼神落在了齐芷身上。
不知是齐芷身上的锦衣华服太夺目,还是鬓边的璎珞步摇太耀眼?亦或是华月初上,皎皎的月光先铺在雪地,又一股脑地映照回她身上的缘故,赵青元只觉这昏暗的亭间似是亮了几分。
赵青元一晃神,忙撇开眼见礼道:“见过殿下。”
“将军请起。”
赵青元跪在地上,见齐芷伸了一只手来隔空虚扶她,她顺势站起身,目光又不由自主落回到齐芷身上。齐芷也在打量着她,只是那眼神全无顾忌,分外坦然。
“果然是‘珠玉在侧,觉我形秽’。”齐芷笑道。
赵青元明白她是以那民间歌谣说笑,这话换作旁人说,她免不了要出言讥诮。但此刻她心中竟毫无愠意,反而觉得颇为受用。
“殿下谬赞。殿下之姿